42. 启新程
一周后某日，街道上人声鼎沸。一驾马车大张旗鼓地行进着，最终停在镖局门前。
那架马车两侧的车厢板上，以端庄的楷书写着“钦天监”三个醒目的大字，引得来往行人纷纷驻足，对着镖局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车帘掀起，李熙宁从中踏出。她身着独属于钦天监的官服，青白色的衣袍衬得少女整个人都显得神采飞扬，一下便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她一下车便有条不紊地招呼着身后驾马随行的两名官员，令他们从车内抬出一只漆箱，自己则一甩衣袖，跨入镖局的大门。
掌柜的忙迎上前来问候，李熙宁谢过他的茶，伸手抱拳一拜：
“在下钦天监李某，前日于青云岭处遇险，多蒙贵局总镖头出手相助才免遭一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她说着，让两名随从将漆箱放于厅堂内：“今日在下特备薄礼，前来拜谢！不知温总镖头可在？”
她说着，不动声色地向掌柜眨了两下眼。掌柜心领神会，接道：
“哎呀，原来是李大人！总镖头有言，行侠仗义乃是我等本分，您太客气了！
“不巧，我们总镖头一早出门去了，还没回来呢，您不妨先坐会儿，喝杯热茶来？”
李熙宁面露遗憾之色，轻轻拍了下桌面：“怎会如此！唉，只可惜在下还有要务在身，看来今日是见不到温总镖头了。”
她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热切的执着，叮嘱候在一旁的掌柜：
“好吧，既然无法当面道谢，还请您务必将谢礼送到那位大人身边，也算是了却在下一桩心愿。”
她的言辞太过恳切，掌柜忙不迭地点点头，转身吩咐两名镖师将漆箱一路抬到总镖头院前的长廊上。
李熙宁见大事已成，长舒一口气，借口有要事急需处理，带着随从又大张旗鼓地离开了。
李熙宁与掌柜交涉的当口，温承歌正在自己居所内一项项检查各类文卷，确认自己的事务皆已安排妥当，没有一分疏漏。
她放在桌案边的玉珏此刻忽然亮起，温承歌一面细听着院内的响动，一面将玉珏拿起。
随着一丝灵力注入其中，她确认门外两位镖师已经远去，开门见山道：
【赫洛，翌日我准备动身四方巡游，你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那边的男子被温承歌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打断了半句问候，一时间也有些怔愣。
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只是这一回，赫洛的声音中难得有些恹恹：
【在下倒是愿意，但说来温总镖头可别不信，如今我这边事务繁忙，真真寻不到空闲出游啊！】
温承歌来到廊下，轻而易举地将漆箱端回屋内，合上了房门：
【阁下先前清闲得能随镖队一路漂泊数月，到京城了反而事务繁忙起来，看来还是不该走这一遭。】
她打开铜制的箱扣，掀起覆在上面的锦缎，箱内的物品便显露出来。
最上方是先前她与祝渊订立的山河盟契。两份契约内都附有灵誓，无论哪一方违背契约，都将受到反噬，算是为那位多疑的帝王服下一颗定心丸。
温承歌一样样将漆箱内的物件取出，整齐列在桌面上：可从户部调用钱粮的勘合火牌，盖有太医院文印的方书，以及钦天监的云雨册与风物志。
她拿起云雨册，草草翻过几页，发现其中内记录着未来一月的天象，内容极为详尽，边上小字批注着各项事宜——看来这册文卷出自监副大人亲笔。
赫洛的声音继续响着，一扫先前的失落，反而来了兴致：
【哎，怎么能是不该走呢？这趟镖于在下而言，算是近些年来最合心意之事，温总镖头可别妄自菲薄啊！】
温承歌不想接他的茬，自顾自从箱中取出一只朱红描金匣，她轻启匣盖，一枚紫金鱼符静静躺在匣中，符身篆刻着“代天巡狩”四字，每一笔纹路都象征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权力。
温承歌轻挑眉梢：祝渊竟连这鱼符都交予了她，真是……煞费苦心。
很快，箱底只余最后一样物什。
不同于其他被精心收纳的符节与文书，那样东西只简单的用一条丝帕包裹着，连结都系得毫无章法，但却是这一众物什中温承歌最为熟悉的一件——
那是祝司麒儿时最喜欢的一条帕子，从不离身，为此没少被太傅规训说有失威仪。
至于他是从何得来的这条丝帕，又为何如此爱不释手，温承歌却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眼下并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她将那丝帕展开，一个形制奇特的符节赫然出现在眼前。
温承歌仔细端详着它，确信自己未曾见过这样的符节，它的边边角角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赫洛，你现在若是得空，帮我认一下这符节的用处。】
她话音未落，照影术已展开，温承歌走到窗边，对着日光将那符节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完全。
她的视域原原本本地反馈至赫洛那端，听见了轻微的吸气声。赫洛显然第一眼便认出那符节的含义，他沉默了一瞬，问道：
【……你从哪里得到它的？】
【这和它本身的用途有关联么？】温承歌并未回答，反问道。
那边的人笑了一声，话里听不出多少情绪：【那倒没有。这是灵枢库符匙，凭借它，你能够打开东南西北四城中的灵器库。】
【我对灵器库有所耳闻，但了解不多，和我讲讲吧，赫洛。】
【顾名思义，那是一座由社稷神与朝廷一同建立的宝库。其中中储藏着各式灵器，无论是古籍、丹药，还是以灵力做媒介的法器，或者干脆用来存储灵力的玉石——与灵体有关的物件，应有尽有。】
温承歌疑道：【为何要在人的城池中设立属于灵的宝库？】
【谁知道呢，北城最迟建立的那座灵器库距今也有百余年了，社稷神有祂自己的考量。】赫洛语气中带着随意，【或许将蕴含灵力的器物集中放在这库中，能够巩固四方灵枢的禁制也说不定。】
他话锋一转，兴致盎然地向温承歌建议道：【我先前太过无聊，也炼出来不少丹药法器，反正自己用不上，堆在那里还占地方，索性就存在几大城的灵器库中了。】
【现在你有灵枢库符匙，能够自由出入城中的灵器库，说不定还会见到我做出的灵器呢，尽管取用便是。】
温承歌轻握着那枚莹蓝的符匙，最终还是用丝帕重新将它包裹好，不忘问道：
【存入的东西还分名姓？】
【并非，只不过是我做出的灵器中带着我的标记，若你靠近它们，玉珏会有所感应，产生共鸣。】
温承歌点点头，将桌案上排列着的物什一齐收纳进玉扳指内：【所以，为何你想知道我从何处得到这枚符匙？】
赫洛坦然答道：【因为据我所知，社稷神当年设下四座灵器库时，只留有五把符匙。
【其中三把皆在祂当年信任的灵体手中，但你和他们应该没有交集，且符匙事关重大，不得轻易显露，更不必说赠予他人。
【而剩下的两把，分别给了当朝的帝王与太子。】
【所以，温总镖头，在下很好奇那对帝王母子中，究竟是谁执意要将自己的符匙给你，真是多此一举。】
温承歌敏锐地听出他话中的重点：【多此一举？】
【是啊，】赫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笑一声，【温总镖头莫不是忘了，你既与灵脉同源，又拥有社稷神的部分权能，那么祂所创下的任何禁制与结界，你都可以视若无物。
【社稷神从未向你提起过这符匙，因为你根本不需要它，也能够自由出入灵器库。
【如此看来，可不就是多此一举？】
温承歌迟疑片刻，回道：【或许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