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太极殿
半个时辰后,胥州城外,阵阵列列的北地将士们,振作一团,蓄势待发,秦惊辞翻身上马,高声道,“出发。”
叶先明在城楼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大军,吐出些涩味,“我这儿侄子,怎么就如此不顺遂。”
杜清远挖他一眼,“呸呸呸,你这舅当的,说什么丧气话,有将军在,定能化险为夷。”
叶先明沉沉地叹了口气,下了城楼。
祁允业一身黑衣,束着长发,骑着那匹红鬃马,跟在秦惊辞的左侧,若是不仔细看来,也只会将他当成个普通将士。
凑近观察,才能从他那双丹凤眼中,砸出些不寻常来。
大军刚打了场胜仗,整个氛围本应是气势汹汹的,可玉都的百姓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将士们怎么也兴奋不起来。
秦惊辞行军的速度越发的加快。
一路上气氛都是低沉的。
不过半日,便进了玉都的城防区内。
越往里走,秦惊辞心中便愈加不安,进了玉都城防许久,原本插在周围的暗哨,没有一丝动静。
秦惊辞挥手令道,“全军警戒。”
刚刚被秦惊辞支去前方探路的骑兵,快马赶了过来,勒停了马头,他低下头,沉声道,“将军,玉都。。城破。”
秦惊辞的心脏忽地坠入深不见底的谷底,她闭了闭眼,玉都城破,他们此时进攻定是危机四伏,可再晚一分,城中活下的人便更少了一分。
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牵着缰绳的手,“惊辞,攻城之际,若遇两难,可舍了我,大祁江山,皇帝不缺我一个。”
秦惊辞睁开了眼,他的眼中仍含笑意,可秦惊辞知道他所言不是一时的玩笑,秦惊辞撇过头去,将泛红的眼眶一齐遮住了去,“陛下,恕臣难以从命,臣自担了将军之名,一为护国,二为护君,臣在一日,陛下便不会有事。”
祁允业心中轻轻一动,后半句话,便又跟了上来,“皇帝谁都可以做,可祁允业只有你一个。”
没等他继续说话,秦惊辞便令大军全速前进,距玉都的大门几里之外,前锋将领捉了一鬼鬼祟祟之人,领到了秦惊辞的面前。
“将军,此人行踪鬼祟,恐是敌军所派。”
秦惊辞道,“抬起头来。”
那人面色脏污,步态却依然从容,只能从体态上看出些许的慌张,他用衣袍擦去脸上的泥泞,俯身道,“将军,殿下还在宫中,请将军速速援救。”
“沈公公?”秦惊辞一眼便认出了这熟悉之人。
“将军,请快快入城,殿下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他把禁卫军都送去了守城,如今宫中可是没有一兵一卒。”
沈兆的颤抖的交代着宫中之事,秦惊辞立即令道,“全军听令,攻城。”
秦惊辞首当其冲,驾着快马,奔入了破败的玉都城门,城中到处皆是伤痕累累的残兵败将,原先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如今盛满了尸体。
身后的北地铁骑踏过城外的是尸山血海,向城中奔去,繁华雍容的都市,如今满目疮痍,远处的高塔之上仍然留着半面残旗,似是这座城不屈的傲骨。
一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将士,看见了那飘进城内的“惊”字旗,“是惊雪将军,惊雪将军来救我们了。”
话音刚落,潜伏在城门处的黑甲兵,迅速围了上来,秦惊辞早料到会有这一遭,拔出月支便杀了上去。
祁允业将围在脖颈的半黑面罩拉上,挽日拉开,支支羽箭飞快的射出。
埋伏在此地的黑甲军没有多少,不过一会儿,便被清了个干净,秦惊辞吩咐道,“留下两只小队,清理此地,其余人,随我入宫。”
千军万马跨纵横穿过东市,与那东市最亮眼的太平楼擦身而过。
如今的太平楼,那遥遥而上的红字灯笼,残破的挂于楼外,可没有了歌舞酒家花处处的华丽,变作了悲怆的楼阁。
他们驾马经于楼下,那抹紫色的身影却忽地划过几人的眼眸,秦惊辞当即勒住了马。
那抹紫影来自紫枫,她仍是一件琉璃晚裳衣,眉间的枫叶额印,依然姣好,可胸膛之上,一把利剑贯穿,源源的鲜血不断的奔涌。
秦惊辞慌忙唤着,“军医,快传军医。”
紫枫堪堪回握住她的手,看着立于他身旁的黑衣面士,“望将军转告陛下,太平楼上下,未完成陛下嘱托,有违圣命,望陛下。。。。。”
那黑衣面士蓦地蹲下,伸手覆在他们之上,“太平楼上下,不负圣命。”
紫枫轻轻挽起一抹笑,在风中闭上了眼,可惜,与妹妹分别数载,未能一见,但愿此去,便化作一缕长风,伴在她身边,从此长风入我怀,再也不分离。
太平之楼不再太平。
起初祁允业为它起名太平,便望此楼镇此一方,佑国太平,他们确实做到了。
祁允业起了身,看向沉寂了许久的红色宫墙,缓缓道,“惊辞,入宫吧。”
太极殿前的长阶,是白玉镶嵌而成,长阶三百,寓意大祁国祚绵长之意。
而如今那明白透亮的长阶,处处淌着红色的血水。
站于长阶顶端的是归羽,她的双尾辫随着一剑一剑的格挡,甩在两旁,红甲衣之上,溅起淋漓的血迹。
她提着长剑,挡在叶渡之前。
面前的黑甲军步步紧逼,石阶而上,那身着华丽,未沾染一丝尘埃的萧润,慢悠悠的上着台阶。
“祁允怀,从前我倒是没看出,你这么有本事,竟这都没死,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就靠一小姑娘吗?哈哈哈哈。”
萧润的猖狂的笑声,回荡期间。
砰的一声,叶渡身后的太极殿四门打开,殿中的群臣,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生怕自己成了这场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叶渡:“萧润,满朝文武皆在此看,即使你杀了我,你也坐不上这皇位。”
萧润狠厉非常,出声道,“那便都杀了便是。”
她眼神一拧,朝着身后道,“都杀了,不留活口。”
站在的身后的黑甲兵飞奔而上,归羽撕下一截衣摆,红色的丝绸一圈一圈的缠在手上,和剑绑在一起。
她咬起红丝带的另一头,打了一个随意的结。
“想进太极殿,先过了我这关。”
归羽手脚发烫,身上的血液随着不停挥舞的剑,阵阵翻涌,黑甲军一哄而上,归羽躲闪不及,身上各处的血迹难以辨清。
可她挺直的臂膀,仍未倒下,将军说过,要保护渡公子,北地军在时是如此,她一人在时亦是如此。
随着黑甲军的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她愈发觉得脚步轻盈,一剑劈下,血液飞溅,挂在了她的眼睫上。
太极殿上,被染作了红衣的归羽,依然矗立。
萧润讥笑一声,“倒是个能耐的,你们连个女郎都打不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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