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恩典
恩科通常沿用常规科举流程,因此预计在明年二月,宿家二子就要参加会试。现在已经是九月下旬,准备时间不长。
学堂依旧关着,待在家中无事,宿新瑶就带着喻有思来看宿文泽宿文逸学习情况。他们倒是不慌乱,按部就班地攻读策论。
宿新瑶向喻有思解释:“哥哥们前些年已经考过乡试,取得举人功名了。只是祖父觉得他们年纪尚轻,想要在会试中取得好名次,还要多学几年。”
厚积薄发,科举做官不在朝夕,沉住气也是在磨砺心性,毕竟当官做得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喻有思赞同地点点头。
宿文逸见到她们来,招呼道:“快坐下,来一起看看吧。当下朝局要点肯定在临州,大伯给我们划定重点了,贪墨、漕运,眼下无非这两点最为要紧。”他指向旁边书桌上堆起的一叠纸说:“这是大伯抄录的朝中清流的奏章,让我们仔细研究。”
宿新瑶拉着喻有思在旁边坐下,拿过奏章,分给喻有思一份,自己也细细看起来。
喻有思是家中独女,没有这样与手足一起读书的经历,此刻拿着抄录的奏章,不由得看一眼认真的几人。宿文泽注意到,对喻有思安抚地笑一笑。
宿家并无看重男丁的惯例。喻有思听宿新瑶讲过,因为相差只有一岁,小时候她们兄妹三人是一起开蒙的。读书科考也是他们自己的主意,长辈对他们并无要求。
宿文泽从小性格沉稳,又是兄长,平时很照顾弟弟妹妹。他学的每一步都稳扎稳打,基础极牢。比起宿文泽的按部就班,宿文逸更灵活,更懂变通,长辈对他的要求就更严格,怕他行事不稳走了弯路。
宿新瑶是女子,没办法走科举的路,但是对她的要求并不因此放宽。读书明智,多学一点总是好的,何况宿新瑶天资出众,惹得宿大爷感慨,可惜当朝女子不能致仕。
喻有思虽然没停过读书,但有关时事的奏章还是第一次见,当下看得也算入神。她手里拿的这份,总结临州行贿案,请求科举加严核查学子身份,并提议让刚直能臣赴任临州、给予密折直奏权力。通篇词藻精炼,言辞恳切,喻有思看着觉得很有道理。
与以往不同,此次恩科的考题几乎可以确定是关于临州案。要准备的内容范围缩小了,程度却要求更深,更切实,因此难度也不低。
宿家兄妹就官员如何做逐步探谈,喻有思听得认真,并不插话。但她是临州人,不时会被询问一番临州民生、官员、管理等等方面的问题。
喻有思努力回想,跟着分析,不知不觉中也很是投入,什么林公子萧王爷,通通甩到脑后去了。
……
萧执衡正在皇宫。
平日里他并不上朝,今日进宫是为上呈他整理好的名单,更是为了解决他和喻有思之间的阻碍。
当今圣上是太后所出,先帝长子,名萧执宸,与萧执衡一同成长,彼此信赖。
今日见到萧执衡进宫,萧执宸颇为惊讶。临州官员紧缺是不假,只是理清脉络择出优秀人选不是一日之功,他给了萧执衡几天时间,怎么不过两日就呈上名册了。
才结束早朝没多久,萧执宸再是关心政事,此刻也有些犯懒,更何况皇后宁语青刚端上一份亲自熬煮的甜汤,眼下这什么名册,他不想看。
宁语青与萧执宸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小时候对萧执衡也多有照拂。她将甜汤分一碗给萧执衡,说道:“小衡,先让陛下歇息一下吧。你也坐,来喝一碗银耳百合汤。”
萧执衡并不在意名册的事,左右他已经处理完,如何抉择是陛下的事了。接过汤,萧执衡一边喝一边构思该如何说。
宁语青注意到萧执衡的神情,笑问道:“小衡有事找陛下?”
萧执宸奇道:“有事找朕?也对,不然你哪还记得你皇兄皇嫂,生怕进宫来我们安排你相看各家小姐。”说着往椅背上一靠,挑眉说:“来吧,让皇兄帮帮你。”
既然已经被看出来,萧执衡也不再想,直接开口回话:“是,臣今日来,是为了向陛下讨要一个恩典。”
恩典?萧执宸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和宁语青对视一眼,连甜汤也放下了:“你要什么?总不能是帮右相说话吧?”
萧执衡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将衣袍一掀跪了下来,拱手道:“臣想驻守临州。”
萧执宸挥挥手让萧执衡起来:“起来说话,跪着做什么。”见他听话站起来了,萧执宸继续问:“怎么想驻守临州?临州富庶,贪墨之事屡禁不止,但这也用不着让你长年守着,那要皇兄何用啊?”
宁语青这时候想起来萧问怡在赏花宴后入宫找她,神神秘秘地说,萧执衡在花宴上盯着不知道谁家小姐看得入神,让她打探一下,好一举解决多年清心寡欲的萧执衡。
眼下这不合常理的两件事,或许能对上。
果然见萧执衡果断否认,“陛下误会了。我此举并非为朝野安稳,只是出于私心。”
“我心悦之人,是临州女子。若我与她成婚,不想分隔两地,若非我去临州,便是她要留在上京。我不愿她受背井离乡之苦。”
萧执宸匪夷所思,竟被气笑了:“她不能背井离乡,你就可以了?她放不下家人,你就可以不顾我、不顾语青、不顾问怡,自己留在临州?你还把我们当作你的亲人吗?”
宁语青也问:“上京比之临州,并不差在哪里。你实在是担心她思念家人,不如问问能否将她家人一起接来呢?有我们顾着,行商做官都不是问题。”
萧执衡又跪下去。
“她的家人已经离世,只剩她一人了。”萧执衡想起初见喻有思的那天,那一日的画面竟像是刻在他心里,她苍白瘦弱的脸、她哭了许久的泛红眼眶、她赶走闹事人时坚韧的神情,都历历在目,清楚得让他现在倍感心疼,“没有家人,那么她所有有关于家的记忆都在临州。我怎么能让她丢下这些,永远留在这里?”
“那你就可以丢下我们吗?”萧执宸一拍桌子,“她是身世可怜,我们就过得很好吗?你母妃去后你被宫女太监欺负、我因为嫡长子的身份被父皇忌惮、母后差点被废,这些你都忘了?”
宁语青看着兄弟二人叹气。
萧执衡态度坚定:“我自然不可能忘记。母妃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