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瑛疾试情

时序入冬，金陵落了今岁头场雪。贾瑛那日查账归来便染了风寒，初时只当寻常症候，谁知三日后竟转成肺痈。夜半咳喘不止，帕子上尽是桃花斑斑，惊得整个梨香院灯火通明。

甄璞闻讯踏雪而来，见太医捻须摇头："公子这是积郁化火，又感时邪，如油尽灯枯..."话音未落，贾瑛在帐中剧咳，喷出的血雾竟在纱帐凝成绛珠草形状。甄璞眉间朱砂灼如炭火，风月鉴自怀中飞出，照见病人三魂中有一魂已呈离体之兆。

"取我的青囊来。"甄璞褪下鹤氅，露出内里九宫针灸带。银针入穴时，贾瑛忽睁目抓住他手腕："赤霞宫...仙草渴了..."指尖冰凉彻骨，甄璞却觉被烙铁烫着——这触感分明与当年顽石承露时一般无二！

当夜甄璞亲侍汤药。子时药炉爆响，他取金刀划破中指，将三滴血渗入参汤。血珠落盏竟化作甘露气息，贾瑛饮后暂得安眠。风月鉴悬于帐角，镜中现出前世：神瑛侍者病倒蟠桃园时，顽石曾震落石髓入药，惊动太虚境中警幻仙子。

如是七日，甄璞衣不解带。这夜雪虐风饕，贾瑛突现谵妄，攥着甄璞衣袖泣唤"石兄"。甄璞俯身应时，忽被他扯落玉冠，散发相缠竟似青埂峰双石藤绕。更奇者，二人发丝交织处迸出星火，在罗帐烧出"木石盟"三字焦痕。

五更天最是凶险。贾瑛气若游丝，胸前泪石骤黯。甄璞忽取古琴置於病榻，弹奏《云门》古调。弦动处，梁间悬着的药囊纷纷绽裂，百草精魂化作翠烟渡入病者七窍。当奏至"天阙"章时，甄璞喉头腥甜，竟咳出血珠染透宫弦——此乃以心元续命之术！

血溅琴身刹那，满室异香扑鼻。贾瑛怀中泪石重放光华，投射出惊人景象：顽石在赤霞宫前崩落一角，石屑纷飞间现出甄璞眉目！镜外真人见状剧震，终於明白自己早非旁观之石，而是深陷情网的局中人。

黎明时分，贾瑛汗出如浆。甄璞以雪水拭身，见其心口朱砂痣由紫转红，知是险关已过。疲惫欲倒时，忽觉额间清凉——原是贾瑛抬手轻触他眉间朱砂，气若游丝道："累你...损了道行..."指尖所及处，朱砂竟流下血泪，滴滴渗入对方掌心。

这场大病惊动贾府上下。宝玉探病时带来通灵宝玉，那玉悬在帐中忽放暖光，贾瑛惨白面色竟渐转红润。黛玉更剪下一绺青丝系在药吊上，发丝入药时飘出绛珠仙草清香。至第八日清晨，贾瑛终於睁眼，见甄璞倚柱小憩，霜雪沾鬓竟似老了十岁。

养病期间，二人常在暖阁对弈。某日贾瑛执白子落定，忽道："那夜昏迷时，我见你立在望乡台前。"甄璞拈着的黑子铿然坠枰——原来病危时自己确曾魂游地府，以半甲子修为换得延寿灯！此事他秘而不宣，谁知早被窥破。

腊月廿三祭灶夜，贾瑛能下床行走。二人立在廊下看雪，忽见梅枝迸出并蒂红苞。贾瑛解下玉佩系在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