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渭州
陆翊桉没有反驳裴瑜的话，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或者赵珂有任何看轻裴瑜的意思。
或许是从军的习惯所致，他和赵珂都喜欢以最差的结果来衡量每一件事，然后再以此为基础，做出最切合实际的抉择。
纵使裴瑜有一腔孤勇愿意放下望京的一切去追随赵珂，可裴家又怎么会轻易允许一个天赋出众的后代，不光耀家族门楣而去追求所谓的情爱呢。
但是陆翊桉没有把这些想法说出口。
他自己都尚且处于矛盾情绪之下，有什么资格来评判裴瑜呢？
陆翊桉沉默着出了门，经过前院时，正碰上前来寻他的林庄头。
“侯爷，您叫我寻的车夫，我已然安排好了，绝对老实稳妥，您就放心吧！”
“嗯。”陆翊桉颔首，“福康这两日在庄子上，劳烦你多替我照看，若真有什么变故，就去忠义侯府找厨房的金珠，福康也是认得她的，能听她的话。至于裴大夫，他是走是留，你不必干涉，若他仍在这里待着，你派人照顾好他起居就是。”
庄子离望京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为防变故，陆翊桉并没有和林庄头说去渭州的事，只说要带嘉楠去附近转转，两三日便回来了。
“是。”林庄头应下，将这些事一一记在心里。
只是到了第四日，无论林庄头如何的翘首以盼，陆翊桉都未在说定的时间里回到庄子。
正当他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的裴瑜，却顺手交给了他一封陆翊桉的亲笔信。
林庄头拆开一看，立时火急火燎地就快马往忠勇侯府赶，连本该与他同向的裴瑜正往与他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也丝毫顾不上。
等到郑老太君收到信再想去追时，哪里还能赶得上，只得悻悻然作罢。
而此时的陆翊桉与嘉楠，已经离渭州城只剩下两日的路程。
为他们驾车的车夫是林庄头从京郊的村里寻来的，叫做石明。
虽说原本顾他时，只说耽搁他三两日时间，但如今陆翊桉给的钱财都可以抵他全家半年多的嚼用了，哪里会置喙什么。
自是陆翊桉叫他往东，他绝不向西偏半分。
不过对于车上的陆公子和沈姑娘的身份，石明这几日以来也有自己的猜测。
他敢肯定，这一男一女啊，定是私奔出来的！
那陆公子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至于沈姑娘嘛，看起来出身就要寻常些，应当啊是家里面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小年轻就携手奔逃出来了！
可不是他吹，他也是经常驾车去望京中贩卖瓜果的！眼力劲儿可好着呢！
这两人啊，不是主仆，又不是夫妻，却偏又不怎么避嫌。
定是他猜测的那样没跑了！
石明对自己的推理能力十分满意，叼着狗尾巴草的嘴得意一笑，扬了扬手中马鞭，迎着夕阳继续往渭州赶去。
两日后。
“陆公子！沈姑娘！渭州城到了！”
石明的声音惊醒了靠在陆翊桉肩膀上小憩的嘉楠，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与陆翊桉对视一眼，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陆翊桉看着渭州气派宏伟的城门，牵着嘉楠的手不自觉地更用力了些。
同样的地方，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嘉楠似是感受到陆翊桉的情绪，她用自己的另一手轻轻拢住陆翊桉的手背，又在他回首时冲他温柔一笑。
陆翊桉原本因为陷入回忆而有些紧绷的神情立刻松弛了下来：“我们走进去吧，坐在车里什么都看不到。”
嘉楠对外面的世界一向是充满向往的，她自然也更倾向于走走看看，可是又有些担心陆翊桉的腿。
“无碍的，裴瑜不是和你说过了，我底子好，恢复得比常人快，如今适当走动能康复得更好。”陆翊桉出言安慰道。
嘉楠也是关心则乱，闻言不再过分紧张：“好，那你累了一定要和我说，我们就回车上去。”
陆翊桉一笑，牵起嘉楠缓缓往城门走去。
要说石明也是个机灵人，不必陆翊桉多说，就颇有眼色地与他们保持了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既不会打扰了他们，也不至于叫不应。
通过城门后，嘉楠一边看着城中风貌，一边问陆翊桉：“你上回来渭州，去了哪些地方？这里可有什么特色？”
陆翊桉想了想：“先前来的时候，倒也没有多逛什么，只是我阿娘从前总念叨，说这里的清澜湖如何如何美，我就想着来看看。可真的来了，却觉得也不过尔尔……也或许，清澜湖确然是美不胜收，只是我那个时候并无心欣赏罢了。”
嘉楠笑着说道：“临江府也有许多大湖，可惜我从前并无机会去看看。既来了渭州，那看看这里的清澜湖也不错，既你上回没好好欣赏，不如这回再同我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得这一次就欣赏到它的美了呢？”
“好。”
“那吃的喝的呢？”嘉楠又问道。
“吃了一回把子肉，是我阿娘最擅长的一道菜。都说这里东兴楼的把子肉是一绝，可我总觉得不如我阿娘做的好吃……”
陆翊桉叹了口气：“其实……我娘离开渭州也很久了，除了大山大湖不会变动，其余的她跟我说的那些人啊事啊，吃的住的，我其实很多都没有寻到……后来，我索性就离了渭州，往更南边去。”
“当年我爹答应过我娘，等济北战事一了，他就从此卸甲，陪着我娘去她心心念念的临江府看看鱼米之乡的景致。所以，我才会去泸陵，才会遇到你。”
陆翊桉看向嘉楠，眼中流露出一丝庆幸之意。
“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虽说是来过一回，就没认真看过吃过！”嘉楠却不接他的茬，她撇开陆翊桉的回忆，“这一回！不如还是听我安排吧！”
“咱们这会儿呢！先去找个客栈歇脚！然后再陪我随意转转，咱们好好打听打听渭州如今到底有哪些好玩的好吃的！”
难得出来一回，嘉楠可不想跟陆翊桉一样，来过了跟没来似的。
陆翊桉自然不会不应，嘉楠愿意主动安排这些事宜，他很开心，如果可以，真希望他们之间永远能够如此。
“都听你的。”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接下来的几日，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