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青祸
“二十年前，圣上即位之时，靳国已是风雨飘摇。”秦峥翘着二郎腿，抿了一口茶，才娓娓道来。
“外戚宋家一家独大，北疆乌支蛮子屡屡在边境挑衅，南边五湖十六国结成五湖盟蠢蠢欲动。彼时的靳国内忧外患，圣上为拉拢五湖盟，便派了我的姑姑静安郡主前去和亲，嫁给了五湖盟的盟主，青族的王姬桓。”
“后来青王叛乱，率领五湖盟一路从南疆打到了中原腹地。青军不知是被施了什么邪术，不死不痛，脑袋都没了还能爬起来战斗，其状甚为可怖，是为‘青祸’。若不是我父亲率领黑羽军及时从北疆赶了过去，靳国怕是要易主了。”
“五湖盟瓦解之后，失去家园青族人因碧眸美貌沦为了京中权贵享乐的奴隶，其中以恭王尤甚。”
“他让手下门客替他找来了大量青族少男少女，圈养宠姬娈童，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他性子阴鸷，又仗着当初救圣上断了一条腿的情谊无法无天，朝堂上无人敢多说他一句。我当初从他府中强行将亥带离，也吃了不少苦头。”
“的确，属下奉命探查恭王府之时，见到不少被虐待致死的青族人。”即使辰已见识过不少残暴之人，但每次想到那如同人间炼狱的场景，他都会感到一阵恶寒。
“恭王的确权势滔天，但你并非多事之人，又为何偏偏要救他？”陆失一语中的。
“就是想救咯，”秦峥顾左右而言他，“我觉得他长得好看，不忍一株青竹惨遭暴雨摧残，不行…”
秦峥刚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姿态，那边紧闭的门被“嘭”得一声硬生生砸开，吓得他掀翻了案上的茶水。那人力气极大，双插铜锁都直接变了形。一人站在门后，他一袭月白长衫，如谪仙般清清冷冷，他面无表情，眼神却直直盯着座上的秦峥。辰一眼便认出了，他是两年前最年轻的新科状元、如今的大理寺少卿，秋月白。
“月月月…月白？”看清来者，秦峥连洒在衣服上的茶水也顾不上管，十分心虚地站起来快步走到秋月白面前，“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府里等我吗，大晚上跑这么远累到了怎么办？”
“你说丑时便会回来，现在已是寅时。”秋月白淡淡道。
“这不赖我啊！”秦峥赶忙辩解，“我也想走的，是是…是陆失他拉着我问东问西的死活不让我走。”秦峥一副“我不是我没有”的表情一边使劲给陆失使“赶紧说话救我一命”的眼神。
“的确与靖渊侯无关，”见陆失见死不救，辰只好出面打圆场，“是隐龙司有些事需与侯爷商讨。”
“那就麻烦贵司白日再寻，”秋月白不卑不亢，“因为并非所有人皆如楼主这般无牵无挂，无亲眷之扰。”
我去，秋月白真的怒了，还当着面讽刺楼主光棍没人惦念。辰面上的笑几乎挂不住，一面苦逼赔罪，一面偷偷瞧陆失，见他仍在沉思没什么反应暗暗抒了一口气。
“留步，”见秋月白拉着秦峥便走，陆失终于出声，“我还有最后一事要问靖渊侯与秋少卿。”
“以何身份？”秋月白在门口停住，秦峥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他紧紧攥住，几乎要断了。
“隐龙司楼主。”陆失坐得端正，自上而下睥睨着二人。
秋月白听闻终于转身，将秦峥护在了身后。
“大雁寺了正住持俗名庄鸿树，是十八年前的新科状元郎，官至礼部侍郎，十三年前却突然辞官修佛，而引荐他进入大雁寺的，就是老侯爷秦渊。”
“了正天资聪颖，但他的师父却迟迟不愿将住持之位传于他，只因他在俗世仍有所牵挂。”
“秋大人初到京城尚未入仕之时，穷困潦倒，一直寄住在大雁寺，而彼时大雁寺接纳你的正是了正。”
“那又如何？”秋月白反问，“陆楼主的意思是秋某的官职来的不明不白？”
“不敢，”陆失道，“据隐龙司探查，秋先生入仕之后似乎一直在寻人，直至两年前侯爷将亥强行从恭王府带了出来才作罢。而了正也也于两年前了却凡尘，接手了大雁寺住持之位。”
“庄鸿树有一子名为乐山，你们所寻之人，便是他，抑或说，是亥吧。”
“恕秋某无可奉告。”秋月白面色一冷，转身欲拉着秦峥拂袖离去。
“月白，别生气别生气。”秦峥知道他自己以前的风-流事本就让秋月白十分没有安全感，他几乎讨厌自己身边的所有朋友，更别提几番半夜找他议事的陆失了。
“唉，反正也没什么好瞒的，干脆跟你说个清楚，免得以后因为这个半夜找我，让我家庭不睦。”秦峥无奈说道，虽然今晚八成又要花一晚上用肉身哄秋月白了。
“庄鸿树有一半青族血统，自小在靳国长大，亦是我父亲的旧识。”秦峥说道，“当初将叛乱的青军赶出靳国后，父亲想收手回京，可一道圣旨赐下，他只好继续往南打。”
“而后的事大家都知道，靳国吞并了五胡十六国之后进行了十分残忍的清洗，那些没有参与战争的青族人失去家园，只好北上，成为靳国的奴隶。”
“这件事一直是我父亲的心结，彼时青族人在靳国的处境愈发艰险，庄鸿树入仕本是为了替那些无辜的族人发声，但却被恭王抓住了把柄，只好辞官找父亲寻求庇护，并请求他替自己寻找自己受恭王迫害而失散的幼子庄乐山，可惜尚未找到父亲便战死了。”
“父亲死后，我便代他继续找寻，一方面是为了了却家父心结，另一方面…”秦峥叹了口气，安抚了秋月白有些不满的情绪，“我亦有一半青族血统，帮扶族人，是我应该做的。”
陆失听闻有些讶异，靖渊侯身份不低，在朝中亦很有威望，谁能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惊人的秘密。
“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你并非那样的人，”秦峥说道，“我知你性情，若要刨根问底自己查，我也瞒不了多久，反正又长公主给我兜底，告诉你也无妨。”
“青族人不是碧眸雪肤么？”陆失打量了一眼，秦峥瞳孔一黑一灰，肌肤也是蜜色，除了容貌尚可，几乎看不出有青族血统的痕迹。
“我知道你是拐着歪骂我黑，”秦峥瞪了他一眼，“那是纯血的青族人才有的特征，传说青族人有蛇的血统，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