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嫉妒
时光荏苒,丝路日益繁盛,公主府的事务也愈发繁忙。
近几个月,大抵是因为咽不下和亲一事的一口气,或是早有预谋。
边境偶有邯国小股骑兵骚扰试探,因并没有规模性的战争或正式宣战,大温便也没有开战的打算,只是清理掉这些杂碎,好讨个清净。
游击将军萧彻多次奉命率军出击清剿。
他勇猛善战,用兵如神,屡立战功,捷报频传,在军中的威望日益高涨,俨然已成为帝国西陲不可或缺的悍将。
然而,每当萧彻离关征战,公主府的夜晚便会多出一道“风景”。
这夜,秋雨淅沥,敲打着窗棂。
裴无厌刚处理完最后一份关于驿站扩建的文书,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正准备歇息,房门却被人从外轻轻叩响,力道带着点急促和……熟悉的可怜劲儿。
“姐姐……姐姐开门……”门外传来谢长枫带着湿气和水音、微微发颤的嗓音,像只被雨淋透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裴无厌叹了口气,起身打开房门。
果然,谢长枫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外,发丝黏在光洁的额角,雨水顺着精致的下颌线滴落。
他衣衫半敞,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外袍更是凌乱,像是匆忙套上。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那双金色的眼睛,眼尾泛着楚楚可怜的红晕,长睫湿漉,如同受惊的麋鹿,怯生生地望着她。
“姐姐……有、有刺客追我……”他声音微弱,带着惊魂未定的喘息,身子还配合地微微发抖,仿佛真的刚从什么险境中逃脱。
裴无厌的目光却敏锐地落在他深色外袍的袍角那里,深色的水渍中混杂着几处不明显的、尚未被雨水完全冲刷干净的暗红血迹。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看着他那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语气平淡无波:“尸首埋干净再进来哭。雨水冲不干净血腥味。”
谢长枫的表演瞬间僵在脸上,那副可怜相差点没挂住。
他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小声嘟囔:“……埋干净了才来的。”倒是承认得飞快。
裴无厌懒得拆穿他那些“刺客”八成是些不长眼撞到他枪口上的倒霉土匪或者邯国探子。
她侧身让他进来,丢给他一条干布巾:“擦干净,别把我地毯弄湿了。”
“哦。”谢长枫乖乖接过布巾,低着头擦拭头发和脸颊,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和满足。只要能进姐姐的门,被说穿也没什么。
他熟练地走到内间屏风后,那里甚至常备着他的一套干净衣物,这都是他长期“努力”的结果。
裴无厌重新坐回案前,拿起另一份文书,对他这种夜半惊扰的行为已然习以为常,甚至懒得多问一句。
她越是如此,谢长枫便越是变着法子来寻她,手段从最初的生涩到如今的……炉火纯青。
就在这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诡异模式循环往复时,萧彻结束了又一次清剿任务,凯旋而归。
这一次的战果尤为显赫,他不仅击溃了邯国一支精锐骑兵,还顺势拔除了对方设在边境线上的一个隐蔽据点,缴获颇丰。
嘉峪关内举行了小型的庆功仪式。萧彻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却难掩英姿勃发,接受着众人的祝贺。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始终落在主位之上那位明艳端方、气度雍容的长公主殿下身上。
庆功宴后,萧彻并未停歇,而是带着丰厚的战利品来到了公主府书房。
“殿下,”萧彻行礼后,眼神灼灼地看着裴无厌,语气比平日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热切。
“此次剿匪,幸不辱命。此乃从邯国将领处缴获的西域火齐珠,夜间生辉,可明室亦可安神,聊赠殿下,愿助殿下夜间批阅文书,稍解疲乏。”
他呈上一个精美的紫檀木盒,打开后,里面是数颗鸽卵大小、流光溢彩的宝珠,光华温润却不刺眼,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不仅如此,萧彻接着道:“另,末将此次巡边,发现一支自于阗来的大商队因文书问题被阻于百里之外,已派人核查无误,特来请殿下手谕,准其通关。此商队携有大量玉石毛毡,于我朝贸易大有裨益。”
他这是既赠重宝,又实心实意地为裴无厌分忧,助力丝路商贸,其心意,可谓昭然若揭。
裴无厌看着那盒璀璨的宝珠,又听闻商队之事,确实于公于私都难以拒绝。
她微微一笑,笑容得体而疏离:“萧将军有心了,战功卓著,本宫定会如实上奏朝廷为将军请功。此珠甚美,本宫便收下了,至于商队,将军处理得宜,手谕即刻便写。”
她收下礼物,公事公办,并未给予萧彻任何超越上下级的回应,但即便如此,已足够让萧彻心中振奋。
他目光更亮了几分,抱拳道:“为殿下分忧,乃末将本分!”
这一幕,恰好被端着一碟新制点心前来“进献”的谢长枫看在眼里。
他站在书房外的廊下,脸上的笑容温软纯良,声音清脆:“萧将军回来了?真是辛苦了。姐姐,我做了你爱吃的杏仁酥,还热着呢。”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睫掩盖下,眸色已瞬间冷沉如冰,握着托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萧彻回头,看到谢长枫,脸上笑容淡了些,点了点头:“谢小公子。”
他对这个永远黏在公主身边、身份不明却极受宠爱的少年,始终心存疑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谢长枫仿佛毫无所觉,笑着走进来,将点心放在裴无厌手边,目光不经意般扫过那盒火齐珠,惊叹道:“呀,这珠子真漂亮,萧将军真是大方。”语气天真又羡慕。
萧彻不欲与他多言,得到裴无厌的手谕后,便告辞离去。
书房内只剩下裴无厌和谢长枫。
裴无厌拿起一块杏仁酥尝了尝,点头赞道:“手艺有长进。”
谢长枫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如同得了全世界最好的夸奖:“姐姐喜欢就好!”
他殷勤地替裴无厌整理书案,状似无意地将那盒刺眼的火齐珠推得远了些。
当夜,公主府废弃的后院。
月光惨白,照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