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晚春的风带着暖意，拂过陆家村柳家稻田里。田埂把稻田里分成了两部分，像一道无形的界限，又像是被时光分了快慢，划开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季节风景。
这边的稻田刚割完稻穗，只剩下齐膝高的稻茬，枯黄的秆子整齐地码在田垄边，露出褐黄色的泥土，被风掀起细碎的尘粒，倒显得空旷又踏实。
而几步之遥的另一边，稻苗还带着青涩的模样。翠绿的稻秆直直地立着，顶端的稻穗刚抽出浅黄的穗尖，颗粒还裹在嫩绿的颖壳里，透着一股没长开的娇憨。
风掠过这片田时，只有叶子轻轻摇晃，传来的也是青草般的淡味，与旁边那片只剩下稻茬的稻田相比，这边的稻田倒像是个还在盼着长大的孩子，安静地等着秋阳把自己染成金黄色。
“了不得啊，这真是了不得啊！”里正陆保国不知何时来到了田边，他看着那一片金黄，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
从古至今，那可是从未有过在半个月内就能成熟的水稻啊！
“满丫头，这才多少天你研究的新稻种就已经成熟了啊。这可真是河神保佑啊！”
陆保国用粗糙的手掌从竹箩筐里拿出一把稻穗，他用手仔细捻着那饱满的谷粒，他的眼中满是惊叹，“满丫头，你这、你这可是给咱们陆家村，不，是给整个相山县找到了活路啊。”
蓦地陆保国抬头，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柳小满，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里正伯伯跟你商量个事。这新稻种、你能不能、能不能教给村里人种？”
柳小满看着里正眼中真切的期盼，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头。“里正伯伯，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只是河神大人给的新稻种我都种完了，但我可以提将这批种出的稻谷给大家当稻种，这改良土壤和种植的法子我也会毫无保留地教给大家的。”
「宿主，商场里的稀释液是可以无限提供的，你这边可以继续兑换哦。」
系统好心地提醒着柳小满，并大方地展示着系统商城里的库存数。
柳小满看着那虚幻的系统商城的电子屏幕，看着上面的价格，又看到了自己的当前余额，直接二话不说地决绝了。
「不要，我拒绝。」
系统在她脑海里恶魔低语道。
「宿主，你忘记两个半月后即将到来的旱灾了吗？要是提高了产量，陆家村的村民们可就能多存活一些时间了啊。」
对此柳小满纹丝不动，并对此表示。
「统子哥，我又不是什么冤种啊。我虽然要救灾，但也不意味着我要当什么慈善家，我掏空腰包给他们种水稻？这不存在的。」
「宿主，那你也可以把这稻种卖给他们。」
「婉拒了啊，不做亏血本的二道贩子哈。在说了，要是大家这么快就种出水稻，这陆家村马上就会被相山县的第一粮商盯上的。」
系统有些不理解。
「长期给粮商供粮，这不是好事吗？陆家村的村民们也多了份收入。大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这样不好吗？」
柳小满看着不通人性的系统，没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是按这个产量的话，就不会缺粮食。供过于求时，这粮食就不值钱了，既然不值钱了，这不是断人财路了吗？你以为那些粮商会放过陆家村的村民吗？」
「不，他们不会的，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在旱灾还没来临之前，陆家村便会消失匿迹了。」
「所以我不能那样做。」
系统的声音停顿了好一会才回复道。
「好的，宿主。既然如此，也可以看看其它商品的，系统商城刚开通，不但免手续费，而且所有商品都九折。」
柳小满佯装擦汗，实际是将系统商城给关掉了。
「统子哥，我知道你很急，很想赚我的银子，但你先别急，给我看看场合啊！你这个财迷系统！没看到里正还在吗？下次再给我推销你的商城啦。」
「好的，宿主。」
“好！好！好孩子啊！”陆保国连说三个好字，还激动得重重拍了下大腿，“就算没这么快成熟，但你这是河神大人赐予的稻种！想必不一般，肯定能高产的，要是能推广开，咱们村克就有指望了！”
“满丫头，你放心。谁要是敢再动歪心思，我陆保国第一个不答应。你这功劳，全村人都记着。”陆保国一脸严肃地许下承诺。
柳小满闻言笑了，也不扭捏，落落大方地接受了。“那就多谢里正伯伯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扑棱棱地飞遍了陆家村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柳家的满丫头那金疙瘩稻子，真种成了！”
“啥？成了？这才多久就成熟了？”
“哎哟，那是老黄历了。现在收割稻穗咯。”
“我刚刚路过可听见满丫头说了，那可是河神大人的恩赐啊！虽然神稻种没了，但她种出的这片稻谷，她都愿意给大家伙当稻种，还愿意教咱们种这神稻呢。”
“真的假的？她真肯教咱们？”
“这可是里正亲口说的，满丫头点了头，让大家都去她家地里头看看。”
“走走走，咱们快去稻田里看看去。”
“去什么稻田，这个点，满丫头已经回家晒稻谷了。”
“那成，咱们快去青山家里看看。”
田埂上的村民都撂下了锄头，就连那些正忙着编筐的手艺人也都歇了活计。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组团去柳家，他们的脸上带着将信将疑的激动。
柳家这边一行人刚把最后一批稻穗在院里摊开晾晒，金黄色的一片，几乎晃花了人的眼。柳青山和陆金花两人还在忙，而柳家两姐弟都累的不行，两人都在石椅上休息。等柳小满一抬头，她就被院外的景象惊了一下。
篱笆外此刻围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几乎全村能走动的人都来了。打头的依旧是里正陆保国，他脸上泛着红光，腰杆挺得比任何时候都直。
旁边是张婶，她叉着腰，脸上满是自豪。不住地对众人说着，“你们都别吓着我们满丫头了。”
人群最前面，是王大爷，赵大娘这些平日里就心善，对原主表露过善意的老人。
后面跟着的是各家各户的壮劳力，还有不少抱着孩子，踮着脚往前看的妇人。而孩子们在人群缝隙里钻来钻去，都被这罕见的场面激动得小脸通红。
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地聚焦在院里那一片金黄，以及柳小满身上。
“满丫头……”陆保国清了清嗓子，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他代表所有人开了口。
“大家、大家伙儿都听说了，你种出了好稻种，还…还愿意教给大伙儿，他们都来看看。”他问这话时，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期盼，仿佛怕这一切只是个美梦。
柳小满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被生活刻满风霜、此刻却写满了渴望和忐忑的脸庞，她的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她从石椅上起身，走到院门口，目光清澈而坚定地迎向众人：
“里正伯伯，各位叔伯婶娘，这是真的。”柳小满的声音不算特别洪亮，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新稻种是河神大人赐予，我琢磨着种出来的，虽然新稻种已经没了，但产出的这批稻子只需一百文钱，便可给诸位拿回去当稻种。”
“虽然长势没想新稻种好，但这稻种还比咱们往常的稻种更耐旱，产量也更高些。这稻种若是大家愿意种，能多收些粮食，咱们村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柳小满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指了指院里的稻穗，“法子都不难学，我会一点不留地都告诉大家。若是拮据这种子我也可以先赊给大家，等秋收有了收成，再还我粮种就成。”
一片寂静。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像炸开的锅，直接沸腾起来了。
“这是老天爷开眼啊。”赵大爷第一个喊了出来，他激动得老泪纵横，猛地一拍大腿，“这可是咱们陆家村的福气啊。”
“满丫头，你可是活菩萨啊。”张婶用袖子擦着眼角，她的声音哽咽，“这、这让我们怎么谢你才好！”
陆金花看着张婶的模样，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对视了一眼后，她不由得挪开了视线，也跟着附和道：“哎呀，她张婶子，这都是不值钱的玩意，不用道谢，都是同村的。”
张婶满脸不赞同，她说道：“这可是河神大人赐下的稻种啊，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呀。满丫头，明天张婶给你抓只鸡来补补身子哈。”
陆保国也连忙说道：“满丫头，明天我给你送点糕点来。”
“我家送鱼。”
“我家地里的菜，满丫头你随便去摘。”
陆家村的村民们都议论纷纷，尽自己可能地答谢柳小满。
没有想要什么回报的柳小满这一幕，整个人心里都暖暖的，她婉拒道：“各位叔伯婶娘，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大家不必如此。”
“要的要的。”陆保国不管柳小满愿不愿意接受，他继续说道：“这都是大家伙的心意，你就收下吧。而且过段时日，大家伙还要办宴会答谢河神大人的恩赐。”
「河神大人～他说要答谢河神大人。」
系统做作的语气让柳小满嘴角一抽。
「统子哥，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谢谢。」
“对了，满丫头，那稻子你说咋种就咋种。我们都听你的。”一个壮硕的村民挥舞着拳头，脸涨得通红。
“对，听满丫头的。”
“满丫头，以后你家地里的活儿，包在俺们身上吧。”
“谁要是再敢使坏，俺第一个不答应。”
家里拮据的人也有另一种方式表达感谢，那些激动的，甚至带着哭腔的声音此起彼伏，村民们争先恐后地表达着感激和承诺。
更夸张地是，有几个情绪激动的妇人甚至想挤到前面拉柳小满的手，被陆金花赶紧拦住了，但她脸上也笑开了花。“你们这些人可别挤着我们家小满了。”
孩子们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感受到大人的喜悦，也跟着在人群里欢呼雀跃，喊着：“马上就能吃席咯，有各种好吃的咯。”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却充满了近乎节日般的欢腾气氛。那些长久以来压在村民心头的庄稼低产仅够温饱，对于未来的迷茫。
在这一刻大家伙儿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们把那些转化成了对河神大人以及柳小满毫无保留的感激和对未来生活的炽热希望。
陆保国看着这景象，也忍不住俏咪咪地抹了把眼睛，然后他提高声音喊道：“静一静，大家伙儿都静一静。听满丫头说，这种地是精细活儿，都得仔细听满丫头安排。”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光灼灼，无比专注地看向柳小满，仿佛她是能指引生路的唯一光芒。
柳小满看着这一张张充满期盼的脸，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信任，肩上的责任感和内心的动力也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柳小满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多谢大家信我。既然大家愿意学，那从明天起，我就在稻田里，跟大家细说堆肥和种这种稻子的关窍。咱们一起把地种好，把日子过好。”
“好！”
“都听满丫头的。”
“明天一早就来。”
欢呼声再次响起，久久回荡在陆家村的上空。夕阳的金辉洒落在每个人脸上，将那洋溢的笑容和希望的泪光，都染成了温暖的金色。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薄雾还未散尽，陆家村的那片被寄予厚望的稻田边，已经乌泱泱地站满了人。
村民们几乎倾巢而出，比昨日在柳小满家门口时人更多也更全。男人们扛着锄头和铁犁，女人们挎着篮子，里面装着精选的稻种和清水，连半大的孩子都被带来，他们睁着好奇的眼睛，跟在父母身边。
没有人交头接耳，所有人都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