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午后的微风拂过陆家村连绵的稻田，掀起一层层绿色的波浪。然而，在这片看似生机勃勃的绿意之下，柳小满的心头却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当前支线任务倒计时为八十六万四千七百五十九秒。」
留给柳小满的时间并不多了，幸运的是在系统的帮助下，她试验田的这片一代杂交水稻的稻苗长势很好，而且这个时间也太快了。水稻授粉后进入灌浆期，通常需要?一个月左右可完成，可偏偏用了稀释液后，这才过去两三天，便有结穗之势了。柳小满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成功在望，忧的是这异状太过扎眼。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突然，一阵刻意拔高的议论声像冷水一样泼向了柳小满。
“哎哟喂，大伙快来看呐！这满丫头捣鼓的是什么玩意儿？这稻苗是成精了还是咋地？”
柳小满此刻正蹲在稻田里观察稻苗，闻言差点掉下田里，所幸她及时稳住了身子。
柳小满抬起头，就看见田埂上站着长舌妇李婶，她正夸张地拍着大腿，眼睛瞪得溜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长势过旺的稻苗，脸上混杂着惊奇和嫉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刚洗完衣裳回来的妇人，也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对着柳小满就是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
柳小满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她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无波，还打了招呼，“李婶，日安。这个就是我随便种着玩的。”
”随便种着玩？”李婶的音调扬得更高，像是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满丫头，你蒙谁呢？婶子我种了半辈子地，就没见过喝风也能长这么猛的稻子。你看看这叶子绿得都快要发黑了，更何况这才几月，你这水稻瞧着像是要结穗了，你这别是、别是使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邪门法子吧？”
「统子哥，这陆杏儿怕上辈子救过这李婶的命吧。」
「李婶天天为她冲锋陷阵，我是真的有点烦了。」
「系统目前在休眠模式中，麻请宿主有事打钱，无事留言。目前休眠倒计时为四万三千零六十六秒。」
这冰冷的提示音让柳小满怒火蹭蹭蹭往上冒。
“李婶说笑了啊。”柳小满压下心头火气，勉强笑道，“我就是运气好，种子选得好，又沤了点农家肥罢了。”
“沤肥？你可拉到吧！谁家沤肥有这本事啊？你那粪肥可不管用啊，之前里正家里用过后，稻苗可全毁了。”李婶不依不饶，她的话像钩子一样，勾起了其他妇人更深的好奇与猜疑。
柳小满暗骂自己失策了，早知道就不让系统帮忙了，那个稀释液原本是为了试验杂交水稻配种成功性的，却没想到稀释液的效果会如此之好，效果远超这个时代的肥料几百倍，这谎她确实是不太好圆啊。
「唉！统子哥，这可真让人头秃啊。」
柳小满正思索着如何应对，李婶却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又咋呼了几句，便拉着那几个将信将疑的妇人匆匆走了，边走边还回头瞥那稻苗，眼神很是怪异。
柳小满看着她们的背影，心知这事绝不可能轻易了结，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麻烦就来了。
日头升高，用过午膳后田里劳作的人多了起来。只见陆杏儿领着一帮看热闹的村民，气势汹汹地直奔柳小满的实验田而来。
陆杏儿脸上正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仿佛要去执行什么正义使命般的兴奋和厉色。
“柳小满，你给我出来！”人还没到，陆杏儿尖利的声音就先到了，“大家伙快来瞧瞧啊，都来做个见证呀，看看这妖孽又搞出了什么害人的东西。”
「累了，统子哥，我真的累了。」
柳小满一脸麻木地看见来人，记忆里这个陆杏儿自幼便因为容貌、女红乃至村里男孩多看谁一眼这种小事与原主别苗头。
柳小满穿来这个世界后老是被陆杏儿找麻烦，上次还污蔑她是妖孽，引得村里人心惶惶。好在在她的辩证以及张婶和王大爷等人的维护下，加上陆婉的好言这才压了下去，但怀疑的种子早已播下。
此刻，陆杏儿显然认为自己抓住了铁证。她冲到田边，毫不客气地指着实验田里那一片稻苗，她的声音尖锐得能划破天空，“大家看看啊，都睁大眼睛看看。这稻子是不是绿得不正常？是不是高得不正常？才几天功夫啊？”
“啊？寻常庄稼哪有这么长的？这不是妖法能是什么啊？”
陆杏儿转过身，面向被吸引过来的越来越多村民，挥舞着手臂，极力煽动起他们的情绪，“各位叔婶，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吗？凌云观的仙长可说了，柳小满种的水稻可是专门吸地力和坏风水的邪物啊！”
“这个柳小满弄出这邪门的稻子，谁知道是用什么腌臜东西喂出来的？说不定吃了就能要人命啊，她这是想让我们全村都遭殃啊。”
恶毒的话语像毒蛇的信子，陆家村的村民们被她的话吓得脸色发白，纷纷后退几步，仿佛那稻苗是什么瘟疫源头。恐惧在人群中无声地蔓延，人们交头接耳，看向柳小满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排斥。
“这还妖孽啊！”
“这真是吓人……”
“这水稻实在是太邪门了。”
“怪不得这丫头上次落水没死……”
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发言越来越过分。
「冷静，柳小满你要沉得住气啊。」
柳小满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但越是愤怒，她越是强迫自己冷静。她知道，在这种时候，歇斯底里只会坐实对方的污蔑。她深吸一口气，往前站了一步，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在陆杏儿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上。
“杏儿姑娘，”柳小满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盖过了现场的嘈杂声，“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孽，说我的稻苗是妖法催生的，要害全村。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
「谁质疑谁举证，我才不会这样自证呢。」
“证据？”陆杏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稻田，“这难道不是铁证？大家的眼睛又不是都是瞎的啊。“
“哦？就因为它长得好，就是妖法？”柳小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倒真是稀奇了。诸位叔伯、婶娘，我们都是庄稼人，谁不盼着地里的苗长得好？难道年年歉收、饿肚子才是正常的？我这稻苗长得好，一没偷二没抢，怎么到了杏儿姑娘是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证？”
柳小满的话逻辑清晰，一下子把问题从虚无缥缈的妖法拉回到了实实在在的庄稼上。
老实巴交的赵大爷，皱着眉打量了半天稻苗，迟疑地开口道！“满丫头，话是这么说……可你这苗，它好得实在是有点出格了。老汉我种了一辈子地，也没见过这般景象啊。”
「大爷，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没见过这般景象啊。」
「你快听我狡辩啊！」
“赵大爷说的是，”柳小满扭头看向赵大爷，语气变得恭敬而诚恳，“这稻苗长得是比寻常的快些、好些。但这个是我研究的新稻种啊。”
柳小满顿了顿，目光扫视一圈，看到众人都被新稻种所吸引了注意力，才继续朗声说道：“我无意中在我爹的书房里发现一本古籍，我的农家肥就是根据里面的法子捣鼓出来的。”
“我在书里看到一种叫杂交的法子，说是选取不同的稻种相互授粉，有可能培育出产量更高、更壮实的后代。”
柳小满看陆家村的村民相信鬼神之说，便咬牙豁了出去，她胡扯道：“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落水，大概是河神大人怜我命不该绝，救了我一条命，还让我脑子清明了不少。我说的古籍也是河神大人赐予我的。先前农家肥我弄成了，于是就想着试试这杂交水稻。万一成了，咱们陆家村以后是不是就能多产更多粮食，要是遇上荒年也能多份底气？”
“什么？居然遇见了河神大人？”
“这满丫头竟如此被河神大人庇佑啊？”
柳小满是真的想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见村民开始相信这副说辞，于是就破罐子破摔继续胡说八道了。
“至于它为何长得快些，”柳小满话锋一转，看向陆杏儿，真是看到她就烦，柳小满的眼神很是锐利，“自然是因为我用了河神大人创造的农家肥啊。怎么，我侥幸弄到了好肥，精心伺候庄稼，这样也有罪？难道非要我的稻苗跟大家的苗一样，或者长得更差，才不是妖孽？杏儿姑娘你到底是见不得庄稼好，还是单纯见不得我柳小满好啊？”
这一连串的反问，条理分明，合情合理，尤其是最后那句，直接点破了陆杏儿那点小心思，让不少村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是啊，陆杏儿和柳小满不对付，全村谁不知道？
陆杏儿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尤其是听到周围人开始小声议论她是不是嫉妒，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大声喊道：“你胡说？哪来的什么河神大人？凌云观的仙长明明说你是妖孽，你就别狡辩了。”
“大家伙儿可千万别信了她的妖言惑语啊。”李婶也连忙符合道。
正闹得不可开交，得到消息的里正皱着眉，快步走了过来。他先喝止了喧闹，仔细听了双方的说辞，又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查看了柳小满的稻苗稻穗，甚至还伸手捏了捏稻秆，看了看泥土。
里正的眉头一直紧锁着。这稻苗的长势确实惊人，闻所未闻。但他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不像普通村民那么容易相信妖孽和河神之说。
比起虚无缥缈的鬼神，里正更愿意相信这是某本古籍里的法子，满丫头那副说辞怕是想让村里人相信她，这杂交水稻要是真的能提高产量的话……
良久，里正站起身，目光严厉地看向陆杏儿，“杏儿，满丫头说的在理。稻子长得好，是她用心、是她找到了好法子，这是她的本事，也是咱们村的福气。你无凭无据，仅因稻苗长势异于寻常，就一口一个妖孽，煽动乡邻，搅得村里鸡犬不宁，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杏儿见里正明显偏袒柳小满，又听到周围人开始指责她，又急又气，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哎呀，大伯，你别被她骗了啊，这个柳小满真的就是妖孽呀！有人告诉我……”
话一出口，陆杏儿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后面的话死死卡在了喉咙里，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
「有人？」
「老天奶啊！这到底是谁在针对我啊？」
柳小满心脏猛地一跳，这当中果然有猫腻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