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敌友与背叛
费奥多尔向后退让,拉开距离。我用力一蹬,触之见血的利刃紧接赶上,来不及捅进他的胸痛,便改刺为划,成功飙出一道血痕。
费奥多尔对于我没有使用异能,而是直接上手揍他这件事面露惊讶。我自然知道他有各种方式克制我的异能,所以直接使用体术解决问题。师承魏尔伦的招式确实将他逼得狼狈,但很快我的刀刃便被撕裂了。
一名少年挡在费奥多尔面前,我在他的手触碰到我之前向后跳出一步,沉默地寻找下一个动手时机。
费奥多尔拍了拍面无表情,形同木偶的少年,聊家常一样对我说:“真冷淡啊,白小姐。明明这孩子是你一手创造出来的,都没认出来吗?”
他微微摇头,如果忽略他胸口正缓缓蔓延开来的大片红色,就像一位惋惜于面前孩子不谙世事的好心邻居。
我自然认出这个少年,上一次见面时也是在墓园附近,他被我的异能回溯为青少年的样子。中原中也说他是【组合】派来的刺客,不知怎地又成为了费奥多尔的人。
当然,现在的我并不关心其中曲折,只思考着怎么破开这个人的保护,让费奥多尔给太宰治和母亲偿命。
思考中,我也顺便给费奥多尔使用了几次异能,果然没有任何效果。
也好,让我亲手割破他的喉咙,再把他残破的身体扔下悬崖。
费奥多尔对上我的视线,面上流露出不知真假的怔愣,随后突然叹息一声,话语透出的悲悯简直像为我感到不值。
“单纯如一张白纸的你,的确很容易被他那个境界的操心师利用,真是可悲。不过,这也是你可爱的地方。”
我看见一种可能性,猛然冲出,面无表情的少年探身想要拦住我,身体却泛起了金色的光芒。在那金色光芒中,他的身形变小、变小,变得比当初我将他回溯的体形还要小,堪堪八九岁的年纪。而他眼中那份死尸一般的木然,也转变成了对于现状的懵懂与惊讶。
我将他踹到战局之外,借力弹近费奥多尔。即便是那些武斗派的异能者也不会看清我的动作,能勉强招架这一招的只有中原中也,显然,费奥多尔的格斗水平还没能到达中原中也的境界。
我将他掀翻在地,匕首抵住他的喉咙,准备割开他的喉管。
费奥多尔没有做出什么抵抗,他全部的从容都落在施施然的一句话。
“你真的认为太宰死了吗?”
他喉结的震动从匕首传递到我的手臂,我停下动作,冷淡地垂头注视着他。
“他会掉进悬崖这件事早有预料吧,不如说正中他的下怀。”费奥多尔依旧是那张悲悯的神情,用长辈关切的语气缓缓道,“不这样做,他怎么能够让你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而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你呢?”
我不理会他,可是身体燃烧的愤怒确实冷却些许。
的确,太宰治不会那么轻易死,我想象不出这个人以这么戏剧的方式落幕的结局。
但费奥多尔紧接着又说:“不过,这种高度,不死应当也是重伤了,真是痛苦啊。我的人就在下面,随时可以安排太宰步入他梦寐以求的死亡。”
匕首在他的脖颈割出一条平滑的血线,像是蛋糕奶油一样不规则流淌下去。费奥多尔才笑了笑,那张天使般的面庞竟然有些乖巧:“好吧,总不能这么轻易遂了他的意——现在你愿意和我聊聊了吗?”
我站在悬崖边缘,试图能够捕捉到太宰治的身影或者声音。然而浓如墨汁的夜色掩盖了一切,即便是立体图像也看不到什么,只能看见我身后费奥多尔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淌到地面上,他本人的笑容却像是这些伤口都是太宰治身上的一样。
我有些烦躁地收起自己的联想,眼睛依然不放弃地寻找着,头也不回道:“长话短说。”
费奥多尔没有为我这番恶劣的态度表示什么,老神在在地拍拍已经濡湿的斗篷,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惨淡得如一个死人。
“白小姐和我们初见时不一样了。”他就像故意和我对着干,就算自己流血都快流死了,也要故意扯东扯西,“第一次看见你时,你那双眼中的淡漠可是比俄罗斯的厚雪还要冰冷呢,如今再看,竟然已经融化成一片汪洋了。”
他还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融入黑夜的眸子翻腾着浓浓的恶意:“是他们做了什么,还是那个女人的死真的给你这么大的刺激,让你如获新生?”
我险些将手里的匕首甩进他的心脏,仅凭着悬崖边冷然的风维持着一丝理智,生生克制住手腕。
费奥多尔竟然还很是可惜地看过来一眼——这风怎么没给他冻死?
“金丝雀小姐,我说过,太宰治是顶级的操心师,你已经到要为他压制自己复仇的冲动了,难道还不能感觉到什么吗?”
“这十二年的囚笼,一场盛大的骗局,空气一样笼罩在你的周围,你却浑然不觉,甚至将之视为救赎。”
太宰治是操心师,费奥多尔难道就单纯吗?我就不应该听这个人口中说出的任何话,任何一个字都不应该听。
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唇舌都被无形的丝线拉扯,耳朵里也被钻进他话语编成的丝线,直直探进我的大脑深处,在我始终摇摇欲坠的某个念头上轻轻拉了一下。
我如遭雷击,不受控制地张开嘴:“什么意思?”
费奥多尔的目光几乎掐住我的灵魂。
“你自己已经意识到了吧,你迄今为止所遭受到的悲喜,都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的结果。他们放任这种羁绊,将你拷牢在这片土地,你选择任意一方,或者完全不选,都是称他们下怀。”
他的声音温柔,却如利箭般射穿了我的身体。
“我很愿意看见你与他们情感的深入,毕竟,爱得越深,伤得越惨。”他低低笑出声,愉悦感不加掩饰地扑面而来,“这次拿出些诚意吧,当你无处可去时,【天人五衰】欢迎你的到来。”
一道寒光刺破黑暗,费奥多尔轻轻偏头,反射着月光的匕首刺入他身后的景观树,尾端仍在颤抖。
费奥多尔的脸颊又出现一道血痕,可他的神色更加怜悯,像一位好心人一样提醒:“要起雾了。如果你在雾中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也可以寻找太宰君的帮助。”
就像在应着他的话,周围迅速升腾起纯白色的雾气,如果是一般的雾,肉眼本不应该能看见,毕竟是在这般漆黑的夜晚。我掩住口鼻,迅速地打量起周围,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动。
我又看向费奥多尔,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
太宰治艰难地在这一片礁石滩上找着路,血迹在明晃晃的月光下一路蜿蜒,又被偶然的浪潮拍洗干净。
费奥多尔没有安排收尾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谨慎地辨识着方向,并尽力不去发出响动——如果他愿意扬声呼喊几句,也许早就得救了。
只是身上伤势太重,太宰治的体力很快就耗光,只能坐在一边歇息,他的神情自若,比起漫无目的地保存体力,更像是等待着什么。
终于有一个人来到他面前,太宰治抬眸,颇感兴趣地吹了个口哨。
“难得见你这个颜色的外套啊,费奥多尔君。你脖子和脸上的疤痕妆是最近的新款吗?”
费奥多尔好脾气地回道:“如果太宰君想要,我也可以效劳。”
太宰治露出嫌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