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贾赦断尾求生，凤姐机智谋退路
林府之内，自林澜从户部归来，将那纸结清文书妥善收好后，整个府邸仿佛都随之安定下来。
黛玉的身体在林澜精心的调理和全然守护的氛围中，一日好似一日。
她不再整日昏睡，能自己坐起来看看书，或是摆弄一下兄长给她寻来的精巧玩意儿。
只是眉宇间那份属于孩童的天真烂漫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过早经历世情冷暖后的沉静与通透。
她不再提及贾府，仿佛那真的成了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地名。
偶尔夜深梦回，会被噩梦惊醒，林澜总能第一时间赶到，握着她的手，以内力安抚，直到她再次安心睡去。
林澜知道，妹妹心头的创伤需要更长时间来愈合，而根治先天心疾的最佳时机，也需待她心神更为稳固之后。
眼下，她只能按捺住急切，只每日细心观察，默默删减方子。
她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关注外界的动静上。
林忠派去留意贾家大房和西府的人，每日都有消息传回。
贾家大房那边，王熙凤在服用了林澜开的药后，崩漏之症果然止住，高烧也退了。
虽然依旧虚弱得无法下床，但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
贾琏感激涕零，几乎将林澜奉若神明。
而这日午后，林忠带回了一个关键的消息。
“大爷，琏二爷今日从我们府上回去后，在凤奶奶房中待了许久，后来……他便去了赦老爷的书房，父子二人闭门谈了将近一个时辰，期间似乎有争执声，但最终赦老爷亲自送了琏二爷出来，面色……颇为凝重。”
林澜正在翻阅一本前朝医案，闻言，执书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鱼，上钩了。
她放下书卷，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
贾琏果然不是蠢人，自己的提醒他听进去了，并且立刻去找了如今大房的主心骨——贾赦。
只是不知，那位看似昏聩荒唐的大舅舅，在这等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上，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贾家大房，贾赦书房内。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气，贾赦半倚在醉翁椅上，面色酡红，眼神却不像往日那般浑浊，反而在听完贾琏压低声音，带着惊惶的叙述后，迸发出一丝骇人的精光。
“你……你说什么？户部要清查旧年借出的库银？！”
贾赦猛地坐直了身子，酒意瞬间醒了大半，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是林澜那小子提醒你的？”
贾琏连忙点头，脸上犹带着后怕：“是，儿子前几日去谢他救治二奶奶，林管家私下提点了一句，让儿子留意西府那边，尤其是二太太经手之事，早做打算，莫受牵连，父亲，这……这分明是意有所指啊！二太太放印子钱的事若是爆出来，再牵扯上亏空库银，那我们……我们大房虽已分家，只怕也难逃干系！”
贾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他混账了大半辈子，贪花好色，碌碌无为，但在关乎家族存亡和自身安危的大事上，那点源自开国勋贵之家的政治嗅觉，尚未完全泯灭。
库银！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肝俱颤！
贾家……贾家欠了多少？
他简直不敢细算！自他被父母故意养坏那日起，贾家便寅吃卯粮，靠着内库的借银维持着表面的繁华。
到他这一代，更是变本加厉。
分家之时，他为了尽快摆脱西府那烂摊子，自愿放弃了爵位和祖宅，看似吃了大亏，实则也是存了切割风险的心思。
可这库银……是切割不掉的老账！
“多少……我们府上，一共欠了多少？”贾赦声音干涩地问，其实他心中隐约有数，只是不愿面对。
贾琏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一个数字：“分家时粗略算过，西府那边占了大头，约莫一百四十余万两，我们这边……陆陆续续，也有近六十万两，合计……当在二百万两上下。”
二百万两！饶是贾赦早有心理准备，也被这个天文数字砸得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就是把现在大房所有的家当，连房子带地，连他收藏的古玩字画全都变卖了，也凑不出这个数的零头！
“完了……完了……”
贾赦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锦衣卫抄家封门，看到了自己锒铛入狱，看到了贾家百年声誉扫地，子孙流离失所的凄惨景象。
“父亲！父亲您振作些！”贾琏见他如此，更是慌了神，“澜哥儿既然提醒，想必此事尚有转圜余地！我们……我们得想办法啊！”
“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贾赦惨笑一声，“二百万两！就是把我们父子俩拆骨剥皮卖了，也还不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平儿小心翼翼的声音：“老爷，二爷，奶奶醒了，听闻二爷回来了，想请二爷过去说句话。”
贾琏此刻心乱如麻，哪有心思去理会病重的王熙凤，正要挥手打发，却见贾赦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凤姐儿醒了？”贾赦坐起身，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她去！听听她怎么说！这丫头素来有主意！”
贾琏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
王熙凤精明强干，掌家多年，对西府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知之甚详，或许……真有办法？
他连忙起身去了王熙凤房中。
王熙凤依旧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丹凤眼却已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神采，只是少了凌厉，多了些沉静与沧桑。
她见贾琏进来，示意平儿出去守着，这才低声问道：“二爷，方才我恍惚听说你和老爷起了争执，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贾琏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将林澜的提醒和库银之事简略说了一遍，末了哭丧着脸道：“二奶奶，这可如何是好？二百万两啊！我们便是倾家荡产也还不起！”
王熙凤听完，沉默了许久，久到贾琏以为她又昏睡过去时，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清醒：“二爷，慌什么，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贾琏一愣：“你是说……西府？”
“不然呢？”王熙凤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那二百多万两，大头可是在西府！尤其是二太太，她现在为了填补府里的亏空，连放印子钱这种杀头的事都做了，可见窟窿之大！如今风声起来，第一个倒霉的，必然是她！”
“可……可我们大房也欠着六十万两啊！”贾琏急道。
王熙凤眼中精光一闪，看向贾琏：“二爷，你忘了我们为何要分家了吗？不就是料到西府迟早要出大事，提前躲开吗？如今这库银，便是那最大的雷！我们若还与他们绑在一起，便是死路一条！”
“那……那我们的六十万两怎么办？”
王熙凤深吸一口气，似乎牵动了伤口，眉头微蹙，缓了缓才道：“壮士断腕，刮骨疗毒！这六十万两，我们认！但不能全认！”
她压低声音，对贾琏细细分说：“你立刻去找老爷，告诉他，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想着如何还清六十万两，而是如何向皇上向户部表明我们大房的态度！西府是西府，我们是我们！我们已与西府分家，爵位祖宅皆已放弃，如今是另立门户！西府的巨额亏空，与我们无关！我们大房能力有限，但愿意倾尽所有，先偿还我们名下的一部分欠款，以示忠心和悔过之意！”
贾琏听得目瞪口呆：“倾尽所有？我们哪来的钱？”
王熙凤冷笑一声：“把能动的现银，我的嫁妆里那些不打紧的首饰，还有城外那两处没什么出息的田庄，统统凑一凑，能凑多少是多少，哪怕只有十万八万，立刻送去户部！话要说得好听，就说这是我们大房目前能拿出的全部了，剩下的……自然是该由西府那边承担！只要我们态度诚恳，切割清晰，皇上念在我们主动率先还款的份上，或许……会对我们网开一面！”
贾琏听得心头发热，又觉得这法子未免太过……无情狠辣，这简直是明晃晃地把西府往死里卖啊！
“这……这能行吗？二叔和老太太那边……”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他们？！”
王熙凤厉声打断他，随即又因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平儿连忙进来伺候。
缓过气后，王熙凤盯着贾琏，眼神锐利，“二爷！是西府先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你想陪着他们一起死吗？你想像我那落去的孩儿，若不是……若不是？！”
说着王熙凤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