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初夏的微风已带上了几分燥热，柳小满捏着怀中薄薄的几张纸，步履匆匆地走在相山县城的青石板街上。
那几张纸上，是柳小满熬了两个通宵，用烧剩的炭条精心绘制的襦裙设计图。系统升级带来的喜悦早已被现实的窘迫冲淡，她的银子在兑换各个商品后，已经被掏空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柳小满深吸一口气，在空气中混杂着尘土，汗水以及隐约的布料染料气味。
她的目光扫过街边林立的成衣铺和布庄，最终落在一家门面颇大、挂着锦华庄字样匾额的店铺上。这家店生意似乎不错，进出者衣着光鲜。
柳小满定了定神，走了进去。店内陈列着各色布料和成衣，伙计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衣着朴素，并未立刻上前招呼。
柳小满径直走到柜台前，向一位正在拨算盘的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说明来意，并小心地展开了她的设计图。
“哦？设计图？”掌柜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随即嗤笑一声，“小姑娘，我们锦华庄有自己专用的师傅画样，不收外人的鬼画符。”
“你这画的都是什么？裙裾如此宽大，袖口还做这等拼接，费料又古怪，谁肯穿？”说着，像挥赶苍蝇般摆了摆手，“去去去，别处寻开心去。”
柳小满脸颊微热，攥紧了图纸。“掌柜的，您再看看，这些款式新颖，或许…”
“新颖？能当饭吃吗？”掌柜不耐烦地打断，“咱们这儿讲究的是实穿、时兴。你这般奇装异服，只会吓跑客人。快走快走，莫耽误我做生意。”
接连又被两家规模小些的店铺以“看不懂”、“不实用”、“成本高”等为由拒绝后，柳小满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阳光刺眼，柳小满低头看着图纸上那些襦裙，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这真的是这个时代无法接受，还是自己真的走错了路？未曾想到这银钱没赚到，反耗了时间和文钱，她心中不禁泛起酸涩。
正当她踌躇着是否要再去碰碰运气时，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柳姐姐？真是你呀！”
柳小满回头，只见林月蓉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粗使丫鬟衣裳，头发也简单挽着，却掩不住通身的灵秀之气。她正从一条僻静的小巷里钻出来，手里还拎着个小巧的食盒，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柳小满。
“林小姐？”柳小满很是意外，“你怎么又这身打扮？”
林月蓉俏皮地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凑近低声道：“我偷跑出来玩儿的！家里闷死了，规矩多得要命！”
林月蓉的目光一转，落到柳小满手中那卷略显皱巴的图纸上，她整个人顿时来了兴趣，“咦？柳姐姐，你拿的是什么？画儿吗？给我瞧瞧！”
接着林月蓉不由分说，拿过图纸展开。只看了几眼，林月蓉那双杏眼里便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开口问道：“哇！这裙子样式好奇特！好生别致！这曲裾的走向，还有这披帛的搭法。柳姐姐，这都是你画的吗？”
柳小满苦笑道：“是我画的。可惜无人识货，方才问了几家铺子，都说不值钱。”
“他们懂什么！”林月蓉立刻柳眉倒竖，替她不值起来，“锦华庄的掌柜眼里只有那些庸俗不堪的时兴样子。”
“他们根本不懂欣赏，柳姐姐你这图样，比霓裳坊挂在二楼的那些所谓精品还要好看呢。尤其是这件，”林云蓉指着其中一件融合了齐胸交襟长裙，“若是用流光缎来做，走起路来步步生莲，定然美极了的。”
林月蓉她越说越兴奋，忽然一把拉住柳小满的手，神秘兮兮地说道：“柳姐姐，你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地方，云姨肯定喜欢你这些图样的。”
“云姨？”柳小满一愣。
“嗯。就是云想衣的老板娘，她家的衣裳可是县城里独一份的雅致，就是位置偏些，不像锦华庄那般招摇。”林月蓉语速飞快，拉着柳小满就往一条更安静的街道走去。
“云姨眼光最是毒辣，就喜欢新奇别致的东西，从不跟风！她若说好，那便是真的好！”
穿过两条巷子，一家门面不甚起眼却布置得极为清雅的店铺出现在眼前。匾额上云想衣三个字绣得婉约灵动。
柳小满和林月蓉推门而入，店内不大，衣架上悬挂的成衣并不多，但每件都看得出用料讲究、设计用心，与别处大批量的货色截然不同。
一个身着素雅杭绸褙子、年约三十的妇人正低头抚平一匹软烟罗的褶皱，闻声抬头，见到林月蓉，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林小姐今日怎么得空？这位是…”
“云姨！快看我柳姐姐画的衣裳样子！”林月蓉像是献宝一般，将柳小满的图纸递过去。
云老板娘接过图纸，起初神色只是礼貌性的好奇，但当她目光落在纸面上时，那份随意立刻消失了。她看得极其仔细，手指甚至无意识地沿着图纸上的线条轻轻临摹，眼中闪过惊讶、欣赏和思索的光芒。
“妙啊。”她喃喃自语，“这裙头的处理，既保留了古制，又更贴合身形，显瘦遮肉。还有这袖口的拼接，这实在是大胆，真是大胆啊。”
“但搭配起来竟如此和谐。姑娘，这些都是你设计的？”云老板娘抬起头，目光锐利而专注地看向柳小满。
柳小满稳住心神，点头道：“是晚辈闲暇时胡乱画的，让云姨见笑了。”
“见笑？”云老板娘放下图纸，眼中满是赞赏，“姑娘大才，这若是胡乱画的，那县里九成的绣娘师傅都得羞煞，这几张图样，我都要了。你开个价把。”
最终，在一番周旋下，三张设计图，以远高于柳小满心理预期的价格成交了。云老板娘还拉着柳小满的手，恳切道：“柳姑娘，日后若再有新作，定要先拿来我云想衣啊，我这儿庙虽小，却最是惜才的。”
揣着那袋沉甸甸、足以缓解眼下困境的银钱走出云想衣时，柳小满心中百感交集。
林月蓉比她还兴奋，挽着她的胳膊雀跃不已：“看吧，柳姐姐。我就说云姨识货吧。你那图样，一看就不是凡品。”
走着走着，林月蓉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着柳小满，眼神亮得惊人：“柳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开一家成衣铺子？要不我两人合伙开一家成衣铺？”
“开、成衣铺？”柳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