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慈宁宫。
看到太后,付云笙有些惊讶。
上次相见是在前天,当时太后只是偶尔显得疲惫,今日却是分外憔悴的样子,似是平白苍老了几岁。
礼毕,太后指一指近前的黄花梨嵌螺钿透雕椅,“坐吧,哀家有不少事与你说。”
付云笙依言落座。
太后沉吟着,一时间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付云笙安安静静品尝慈宁宫的茶。
是在这时候,宫人来禀:“煜王殿下求见,说您要是不见的话,他便在宫外长跪不起。”
太后眼角一抽,烦得不要不要的,可眼下正在风口浪尖,不能传出无谓的是非。
“让他进来吧。”太后有气无力的。
付云笙起身,“臣妾稍后再来?”
太后看看她,刚想让她暂时到偏殿回避,一转念又改了主意,“你在场也无妨。”
帝王嫔妃不该与外男接触是真,可这是在慈宁宫,有她在场。
付氏听一听她与煜王的对话,便可以明白不少事,不必她刻意讲述。
付云笙恭顺地称是,站到一旁。
端午的宫宴上,各亲王郡王都出席了,付云笙都曾留意,对煜王的印象是皮相气度都远远不及皇帝,生得过得去的那张脸,呈奸诈相。
少顷,煜王进门来,毕恭毕敬行礼问安。
“起来吧。”太后语气透出浓浓的厌烦。
煜王平身,又与付云笙见礼寒暄,“前日宫宴上一睹贤嫔墨宝,钦佩之至。”
付云笙不咸不淡地回一句:“煜王谬赞。”
煜王笑一笑,转身落座。
“有什么话你只管直说。”太后说道。
煜王瞥一眼付云笙,见太后没有要她回避的意思,苦涩一笑,“儿臣想与母后说的话颇多,归结起来不过一句有愧于您。”
太后冷冷哼笑一声。
煜王神色落寞,以恳切的目光望着她,“母后,儿臣名义上虽是太妃所出,却是从五岁起便由您带在膝下,悉心教导,在儿臣心里,一向视您为生身母亲。儿臣犯上说一句,想来您也是如此,多少年月里,将儿臣视为亲生。”
付云笙虽是低眉敛目,心头却很纳闷儿太后当初是怎么想的。
皇帝与煜王以往的经历,清岚闲来跟她说过不少。
皇帝自四岁那年起,便由先帝亲自教导,白日在毓庆宫读书习武,晚间歇在九华宫。
煜王与其他皇子则不同,在有所出的嫔妃联袂请求下,先帝允许皇子下学后回母妃宫中。
当时崔太妃住的离正宫很近,该是一心抱牢正宫大腿的心思,或许另有旁的缘故,让自己生的儿子多与正宫亲近。
她是什么心思无所谓,在当时身为位分不高的嫔妃,怎么做都正常,奇怪的是太后凡事都让她如愿。
要知道,太后代为照料的可是一个孩子,这种吃力未必讨好的事,一般人都会避之不及,尤其自己又不是没孩子,可她就那么做了。
太后这才正眼看煜王,“是啊,没错,从你五岁到你在外开府,都是在哀家跟前,哀家对你一向比对皇上还好。我与他的情分,从他年幼时便不好,这是宫里宫外不知多少人都知道的事情。
“哀家为何那样掏心掏肺地待你?还不是觉着你亲生母是真心待哀家,你也与她一般?可结果呢?你们瞒着哀家做了多少事?
“崔家是崔太妃的母族,更是哀家的母族,到头来,他们倒成了你们母子最坚实的拥趸,该说是你们太聪明,还是该说哀家太愚钝?”
说到了太后的心结,煜王起身上前,跪在太后近前,仰头眼巴巴地望着她,“母后,儿臣私下里做的很多事,只是出于透骨的惊惧。
“儿臣自幼分去了您太多宠爱,毋庸置疑,这令皇上极之不快。皇上与您离心多年,又何尝不是与儿臣生分、敌对多年?
“皇上大婚之事,从头到尾,儿臣参与颇多,若非如此,皇兄亲征时,恐怕也不会不论如何都要带上儿臣,要儿臣这等不知用兵为何物的人浴血疆场。
“那时儿臣便惶恐不已,日日夜夜担心再不能回京,不能孝敬在您膝下。
“侥幸平安归来之后,皇上屡次提及要儿臣远赴封地的事,儿臣所想,不过是一走便山高水远,经年方能见母后一面,甚至再无相见之期,为此反复推延。
“儿臣所有,不过您与母妃、崔家这些亲人,儿臣是真的不想与你们千里相隔。
“可儿臣也晓得,赴封地势在必行,为此总是想着,离开前将你们的一切打点好,为此才做了一些事,的确不该瞒着您,可要是与您说了,也只是让您徒增伤感罢了。
“再如何,儿臣这份心总是没错。”
付云笙嘴角扬了扬,牵出个不屑的笑容。他可真能胡说八道,说来说去,只是翻关乎情分的那些陈年烂账,绕着弯儿地说皇帝对太后不孝,只他一个大孝子。
什么玩意儿。
太后听着煜王的一席话,原本想到了很多,譬如皇帝大婚前后与自己的针锋相对、处处违拗,譬如大婚时令她与皇后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皇帝对亲生母亲都如此绝情狠心,旁观者如煜王,如何能不唇亡齿寒?有些自己的小算盘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无意间瞥到付云笙的表情,不由得心头一顿。
很明显,那丫头对煜王的说辞嗤之以鼻。
她有这态度,大抵是站在皇帝的立场看待诸事。
皇帝……皇帝如果愿意说,又何尝没有太多的委屈?
太后头脑恢复冷静,“你不过是动之以情,要哀家体谅你。可如今哀家是否体谅你都不重要了,你最该做的不是来哀家这里细数旧事,而是向皇上请罪,给他个说法。”
煜王膝行到她跟前,“母后……”
“罢了,你去崔太妃那边请安吧,横竖哀家就算不说这句话,你们也会时时相见,一起琢磨着怎么把皇上的后宫弄得一塌糊涂。”太后一提崔太妃就没好气,彻底冷了脸,也加重了语气,“退下!”
煜王一僵,继而显得分外颓唐,默默起身告退。
他离开后,太后沉默了一阵子,示意付云笙回到自己跟前落座,说:“这一段,煜王每隔一两日便来见一次哀家,为的是御膳房买办那档子事,一次一个说法,目的是要哀家规劝或是胁迫皇上,将那件事大而化之。”
付云笙点了点头,“如此说来,煜王殿下当真参与其中?”
“他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