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成本的战争：耗材功过格

滚木运输现场，热火朝天，却又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工部侍郎李瑞等人，在高压之下彻底放弃了公然对抗。

他们脸上挂着比谁都更勤勉的表情，嘴里喊着比谁都更响亮的号子，暗地里，一场无声的战争，却已在工程的每一个**细血管里悄然打响。

“哎呀！小心！这路怎么这么多碎石！”一名李瑞的心腹工头，故意指挥着运输队，绕开了平坦的大道，专挑崎岖不平的崎岖路段走。

巨大的滚木在碎石上颠簸、摩擦，木屑纷飞，磨损率比正常路段激增了三倍不止。

材料库前，另一名工头正对着库管破口大骂：“你这发的什么锤子？敲两下就裂了！换一批！”他一边骂，一边将一柄完好无损的铁锤，不着痕迹地踢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就连最不起眼的食堂，也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负责伙食的厨子得了授意，煮饭时故意多放两瓢米，做菜时手一“抖”，半锅油就倒了进去，美其名曰“让弟兄们吃好点”，实则在疯狂制造浪费。

这些破坏，分散在工程的每一个角落，单一来看，微不足道，如同一滴水珠。

但当无数水珠汇集在一起时，便形成了一股足以冲垮堤坝的洪流。

深夜，总监衙门。

一名新提拔的寒门小吏，正颤抖着双手，将一本账册呈到徐恪面前。

他本是户部一个不起眼的书吏，因精通算学而被徐恪破格提拔为项目账房。

此刻，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声音都在发抖。

“侯……侯爷！出事了！我们……我们正在失血！”

他指着账册上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赤字，几乎要哭出来：“滚木的消耗，是预算的两倍！铁锤、麻绳这些工具的报损率，是正常情况的五倍！就连……就连食堂的米面，消耗速度都快了三倍！侯爷，照这样下去，不出十日，库房就要被搬空，我们……我们就要因钱粮耗尽而停工了！”

徐恪没有看那本账册，他只是平静地翻看着另一本早已命人记录的、各施工队的物料领取台账。

面对账房的惊慌，他异常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玩味的弧度。

“鱼儿咬钩了，比我预想的，还慢了一天。”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将所有还在睡梦中的官员和工头都惊醒了。

徐恪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直接抓人审问，而是颁布了一道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新命令：所有施工队暂停工作，进行“耗材盘点”！

“盘点？盘什么点？”

“大清早的，不干活，数钉子玩？”

就在众人困惑之际，数百名早已整装待发的悬镜司缇骑和徐恪的亲信书吏，如同狼群般涌入了各个营地。

他们人手一张统一印制的表格，表情冰冷，不发一言，直扑各个队伍的工具房和材料堆。

一场数据的风暴，开始了。

“第三队！铁锤领取记录一百柄，现存七十二柄，报损二十柄，另有八柄不知所踪！”

“第五队！滚木领取记录三百根，现存两百根，其中五十根有非正常磨损痕迹！”

“第十一队！麻绳领取五百尺，库房余三百尺，其中一百尺有被利器切割的痕迹！”

工地上瞬间鸡飞狗跳！

那些奉命进行“软破坏”的工头们惊骇欲绝地发现，他们昨日随手丢弃的锤子、多领的麻绳，甚至故意磨损的滚木，全都被这些不近人情的审计员们，用一种冰冷、量化的方式，清清楚楚地记录在案。

数据，成了最无可辩驳的罪证。

盘点结果很快被汇总到了徐恪面前。

果不其然，由李瑞心腹掌管的那几支队伍，“物资亏空率”高达五成以上，与其他队伍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正常损耗，形成了天壤之别。

全体官吏、工头**的广场之上，气氛肃杀。

徐恪当众公布了各队的“物资亏空率”排名，并将那几个亏空最严重的工头，五花大绑地押到了示众台上。

他没有说“贪腐”，甚至没有提“破坏”，只用了两个更诛心的字――“渎职”。

“朝廷的每一分钱，都是民脂民膏！民夫的每一滴汗，都是血汗所凝！”徐恪的声音冰冷，回荡在广场上空，“本侯将工程托付于尔等，尔等却如此疏忽懈怠，致使公帑凭空蒸发！此非贪腐，胜似贪腐！此乃渎职之罪！”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徐恪推出了《功过格》的最新补充条款。

“传我将令！即刻起，颁行《耗材定额与责任书》！”

他指向身后一块早已备好的巨大木牌，上面清晰地列明了新规的细则。

“其一，定额化！”一名书吏高声念道，“经侯爷连夜核算，已制定出各项工程之‘标准物料消耗’。即，每完成一丈滚木运输，标准消耗为：滚木两根、麻绳三尺、铁钉五颗！”

“其二，责任到人！从即日起，各队领取物料，必须由队长、副队长、库管三人共同签字画押，方可领取！”

“其三，奖惩挂钩！”书吏的声音陡然拔高，“凡超额完成任务，且物料消耗低于定额者，所节约之成本，一半充公，一半……作为奖金，发放给全队！而超出‘标准物料消耗’者，超出部分的成本，将从该队所有人的绩效奖金中扣除！队长，鞭刑二十！”

最后，徐恪亲自上前一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