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三日后,汗宫张灯结彩丝竹盈耳。阿巴亥生辰宴在乌拉城破阴影未散时以近乎病态的奢华铺开。努尔哈赤未亲临只送厚赏,这微妙的态度让宴会气氛紧绷。
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甜腻的熏香盖过了食物的气味。各府福晋贝勒大臣济济一堂,锦衣华服珠光宝气。阿巴亥高坐主位,一身正红织金牡丹纹吉服,头戴镶着硕大东珠的钿子,妆容精致欲重拾威仪。然而刻意描画的眉眼深处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憔悴与怨毒。下方首座坐着的代善,身穿石青蟒袍,面带矜持微。
皇太极携玉章步入暖阁的刹那,喧闹的殿堂好似被按下暂停键。无数目光聚焦而来,带着探究、惊疑、嫉妒等等的复杂情绪。
玉章!
她未如众人预想低调避让,反而穿着一件极其高调精美的旗装,那是一件从未在赫图阿拉出现的华服。
衣料是流光溢彩的云锦,底色深沉如子夜天青。最夺目的是前襟下摆处,用赤金线串着各色宝石碎米珠,以极致繁复的技法,绣着一只振翅欲飞、几欲破衣而出巨大金凤,凤首高昂口衔硕大南珠,凤目是由细小红宝石镶嵌,神光凛然。双翅展开层叠金羽如燃烧火焰,片片闪耀夺目光泽。凤尾铺陈长羽逶迤金翠交辉,行走间流光溢彩。金凤形态迥异女真传统海东青鹿纹,其张扬华美睥睨气度,透出陌生却令人心悸的威仪。
发髻间簪着赤金累丝嵌宝凤簪,华美的凤凰振翅欲飞,与旗袍上的金凤呼应成睥睨众生的威仪。脸上薄施脂粉,唇色接近朱红,非但不突兀反添惊心动魄的艳色与锋芒。她微抬下颌,杏眼沉静如水,步履从容如踏无形阶梯走入这权力漩涡中心。金凤华服不仅仅是华美,更似无声的战旗,是赤裸的宣告。
阿巴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死死盯着玉章身上那只仿佛随时要向她扑来的金凤,盯着那刺目的光芒,呼吸骤然急促。那身正红牡丹吉服,在金凤的辉映下,竟显得如此暗淡、如此俗艳、如此……垂垂老矣,一股被当众羞辱的滔天怒火和嫉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脏,让她精心维持的体面摇摇欲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代善的瞳孔也猛地一缩。玉章这身装扮,绝非寻常贺寿,那金凤的规制……几乎僭越,皇太极……他想干什么?
皇太极却恍若未觉众人的震惊。他一身墨蓝色暗云纹常服,低调沉稳,只在腰间悬了一枚古朴的龙纹玉佩。他携着玉章的手,步履沉稳地走向自己的席位,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阿巴亥脸上,微微颔首,声音清朗:“恭贺大妃芳辰,福寿安康。”姿态无可挑剔,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疏离。
“四贝勒,四福晋有心了。”阿巴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扯动着,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剐过玉章身上那刺目的金凤。
宴会的气氛在一种诡异的热闹中进行着。觥筹交错,歌舞升平,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阿巴亥强撑着笑容,接受着各方的贺礼和恭维,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玉章,以及玉章身旁那个始终沉静如渊的皇太极。她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终于,轮到大贝勒代善献礼。
代善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温文尔雅的笑容,起身离席。他身后,两名侍从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蒙着明黄色锦缎的长方形木匣,走到大殿中央。
“臣代善,恭贺大妃芳辰。”代善的声音洪亮,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特备薄礼一份,祈愿大妃芳华永驻,福泽绵长。”
他示意侍从揭开锦缎,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锦缎滑落,露出匣中之物。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匣中静静躺着一套茶具。并非后金常见的景德镇民窑青花瓷或金银器,而是釉色澄澈、胎骨细腻的青瓷,器形古朴典雅,线条流畅,在暖阁明亮的灯火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