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我也想你
暑热已消,私塾重新开课。正值秋收农忙时节,私塾里通常只有苏樨、程携云、程沐雨、陈四姑娘和苏芝五人,其余学子只为识字,家里不指望走仕途,只抽空来学写字。
苏樨在自己座位上安安分分地习字默写。如今她和程携云两人独自开课,她也不必再去跟苏芝等人一同上习字课。
安琼带了个人过来,介绍道:“这是我们学堂新来的先生,苏谦苏先生,以后每日的书法便由苏先生来教。”
苏樨温声往外头的大教室看去,果真是苏谦,好端端他来做什么先生?
她和程携云去洗笔时,程携云低声道:“那日安先生的客人就是他,估计就是谈这事。苏伯找我爹商量过。”
苏樨瞠了瞠眼,“他考上秀才了?”
程携云摇了摇头。“听我娘说是院试不第了。”
考秀才首先要经过童试,童试分县试、府试和院试三场,通过县试和府试以后是童生;再过院试,方才是秀才。这个考试由县令主持开展,每年一次。
后才是每三年一次州府举行的解试,再是进京省试,和最终殿试。苏樨要考上进士,起码要进入殿试得到三甲以上成绩才行。
苏樨长长叹了一口气。为了和玉衡小哥哥成个亲可真不容易啊。
程沐雨大摇大摆走过来,“你们俩真不避嫌!”
程沐雨把手中的毛笔甩到盆里,墨黑的水溅了苏樨和程携云一身。程携云皱眉,冷冷看着程沐雨,“注意点。”
程沐雨仰起头:“注意什么?注意你们俩成双成对?”
苏樨满脸问号:“什么鬼?”
程沐雨就夹着嗓子学她说话:“什么鬼?”
“你学我说话干嘛?”
程沐雨继续夹:“你学我说话干嘛!”
程携云白了他一眼,“无聊。”拿了毛笔就走了。
程沐雨不依不饶地问道:“听说苏家是把你卖了给苏先生读书的,苏先生如今没考中秀才,回家攒学费,如今他都是你的先生了,感觉如何?”
“搞笑,你不应该问他没考上秀才什么感想?”
坐在案桌上的苏谦听到这话,目光冰冷地看向苏樨的方向。
苏樨准备拿毛笔时,被程沐雨拍了一下手,苏樨顿时觉得这没规矩的小破孩太烦人了。“你天天学我找我做什么?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程沐雨突然涨红了脸,憋了老半天,恼羞成怒,“不要脸,谁会喜欢上你这种不检点的女人!恶心死人了!勾搭完老流……”
程沐雨突然白了脸。他的身影落在一道影子里。
他战战兢兢地回头。那人目光冷冽,凶杀之气四溢,手里拿着水桶,提着一只钓杆,那从头顶笼罩下来的寒意压得他喘不过气。
程沐雨一下子软了腿,腿间一阵温热流了下来,淅淅沥沥流了一地。
他尿裤子了!
这人是谁?!为何会这么吓人!
其他学子嬉笑的声音传过来,他动弹不得!
苏樨端起洗笔的铜盆,墨黑的水往程沐雨身上泼去,“叫你骂我!”
程沐雨被泼得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几个同窗的身影已在廊下。他们正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小霸王程沐雨被苏樨收拾了!
程沐雨慌张地看了一眼身下,他尿裤……他错愕地抬头,看着怒摔铜盆恶狠狠凶巴巴的苏樨。
安琼严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苏樨,毁坏学堂公物,明日带盆赔偿;程问舟出言不逊,挑惹是非,向苏樨道歉,写悔过书,否则日后不必再来上学!”
程沐雨瑟缩了一下,僵着脖子回头,刚才那个气势吓人的男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程携云拎着自己的小包袱,路过程沐雨身侧,十分老成地叹气摇头,“何必呢?”
苏樨回到书桌前,她才写好的一摞纸被人倒了墨水,糊成了一团,索性什么也不拿走出了屋子。那边苏芝和陈四姑娘正朝着她捂嘴窃笑。
她现在没空搭理她们,一溜烟飞奔越过呆滞的程沐雨,冲着安琼屋子的方向嚷道:“知道了,安先生!”
苏樨出了私塾,在转角时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在前头缓步前行,便跑了过去,“你今天几时回来的?”
姬玉衡冷冷道:“他丢脸就丢脸了算个什么?你是将军夫人,遭人污蔑轻说要挨板子,重则下狱流放,你替他掩盖什么?”
苏樨笑了一下,“他现在也就十三,十三岁正是建立自我的年纪,这事若不遮掩,可能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阴影,也可能因此性格扭曲,做出什么不知轻重的事来,那可不就成祸害了吗?”
姬玉衡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懂顾全大局。”
“如今有了他的把柄我可以随意拿捏他了,”苏樨上前牵住他的手,“你竟然亲自来接我了。”
“路过。”姬玉衡面无表情说道。
“谢谢玉衡小哥哥为我出气,不然我还真不知跟那家伙吵成什么样呢。”
姬玉衡看着她,“方才这么乱跑,可有不适?”
苏樨停住脚步,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各个器官的状态,得出结论,“应该是无碍了。上次小白也说我的毒差不多了。”
姬玉衡的脚步不自觉地放缓了,苏樨的脚步却轻快雀跃。
苏樨挽住姬玉衡的臂膀,道:“苏谦明日起要到学堂来教书,说是考秀才落榜了。”
“嗯。”
“考秀才都这么难,考进士岂不是难于登天?”
“不难。”
“那怎么会呢?苏谦是苏家少有的聪明的,我看苏谦一直在房间背书,怎么连府试都过不了呢?”
“不知……”
“会不会是对你来说简单啊?”
姬玉衡沉吟半晌,“你能达到安琼的十分之一水准,考进士没问题。”
“阿琼这么厉害!”
“还可以。”
嗯,苏樨要不知道他将军的身份,肯定会认为他这是在学九王爷放大话谁也瞧不起。
“那阿琼这样的,也只能在天晖阁打杂么?时运不济,怀才不遇?”
“……应该是遇人不淑。”
苏樨道:“难怪当初他在河边一脸忧郁,觉得自己一无所用,原来是被人针对才落魄至此。”
他该怎么跟自家夫人解释,他这个乱臣把人东宫太子拉下水丢到这里自生自灭来的?
姬玉衡道:“今日你见着我,尽说这些?”
苏樨回头冲他笑了一下,“你想听什么呀?小女子迟钝,不明白小哥哥何意。”
姬玉衡抿起唇,给苏樨拐到了林子里,放下手中的水桶和钓竿,一手撑在她身旁,俯下身,轻触她的唇瓣。
苏樨只觉自己脸颊升温,热得声音都要蒸腾了,轻飘飘,雾渺渺,“想你。”
姬玉衡半眯起眼。
“很想你。”
树后头的路边传来嬉笑声,苏樨扭头去看,姬玉衡攥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苏姐姐,你说苏樨家的那位官人是什么来头,那日看杨大人都要敬让三分,来头很大吧……”开口的是四姑娘。
苏芝哼了一声,“也不知她走了什么狗屎运,官人都要护着她。还有你姐姐,三姑娘,也被她害得疯疯傻傻。”
陈四姑娘道:“是啊,我姐姐也是她害的。”
苏樨:“……”
要不是她被堵着,她要过去好好骂一顿。
苏芝和陈四姑娘走后,姬玉衡也没松开苏樨,贴着她的唇哑声道:“我也想你。”
苏樨的意识逐渐回笼,她伸手环住了姬玉衡的腰,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嘟囔:“学海无涯,未做舟而风浪起,想安静专心地学个习咋这么难呢?”
“离今年童试还有四个月时间,我要去试试水,谁都不许影响我学习!”
姬玉衡低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我走?”
苏樨犹豫了片刻,“你是我学习的动力,也是我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