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拿捏

李博元走得突然，陆北辰回过神来赶紧下了楼，兄长肩上扛的担子重，要处理得事情多，拔腿就走也可以理解，反正他也追不上。

他下楼是因为林潇月在下面，从看见她的那一刻起，满心欢喜，眼里就全是她了。

只是可惜，本来今天他到处找兄长就是想告诉他自己有了喜欢的姑娘，如果他没走还可以跟兄长介绍一下的，这下只能容后再说了。

但碍于昊泽在场，他们彼此笑着打了个招呼，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陆北辰请他们进去喝茶，潇月拒绝了，说急着回家，就在熙熙攘攘的街边寒暄了几句，她看他清俊欢愉，他看她脸色红润，各自暗暗放了心。

潇月她们叫了车子很快就走远了，陆北辰站在茶楼门口一直到看不见才转身。

一转身就见踏雪抱着大刀懒洋洋地倚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似笑非笑，目光意味深长。

义兄手下四员大将风霜雨雪，他们年岁相当但性格迥异，严格来讲陆北辰也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只是他们几个人小时候要练武后来要外出，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有限，而且陆北辰要学的东西也和他们不一样，所以虽然很熟很熟，但没一起朝夕相处过。

不过风霜雨雪四人的名字却是陆北辰起的，那时候他十岁，硬生生给人家一人添了一个字，说是比较文雅，变成了凌风、玄霜、沐雨、踏雪。

陆北辰儿时胆子小性子软，吃什么都说好吃，给什么都说喜欢，征求他意见他总是没意见。那时候锦记日渐兴隆名望四海，他在徽州老家就像个小祥瑞被众人捧着长大，一点儿主见都没有。

某一天心血来潮，玩笑似的要给风霜雨雪起名字，并且当场说了出来。

“凌风，格局宏大，有乘风凌云之志；玄霜，神话中天帝仙药之命，气质孤高；沐雨，承泽万物，仁爱济世；踏雪，孤绝独特，步履从容。”

十岁的陆北辰眼睛亮亮的闪着光芒，声音清越，他不敢与旁人对视，只是看着院子外面的高山和天空，好比是复习夫子刚刚交给他的课业。

他自顾自地说完一低头，却听四兄弟排成一排站在他面前，拱手沉声齐道谢少爷赐名。

他这才觉察到不妥，似是做了莽撞的事一般，慌乱地急忙摆手，脸涨得通红，一连串地说着不是不是，不用不用。

义兄让他们退下了，拉着他的手上了三楼，从这里能看到更广阔的地方，远处满山苍翠，群鸟飞翔。义兄告诉他，名字起得特别好，这对他们来说是主子赐予的恩典，是他们的荣耀，求之不得，高兴还来不及。还告诉他，要勇敢去说，男儿心广志远，一言千金，说出去的话不能收回去，如果真有收不了场的话也不用怕，有哥哥在，给他兜着。

这些话他记在了心里，但还是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习惯去吩咐去要求，好在老家人都了解他的性子，给了他最大的包容和空间，还有耐心和时间。

父亲对此并不介意，是哥哥一直有意地引导他教导他，包括这次离开家出来历练，若没有哥哥给他底气和勇气，大概他也只是有这么个念头罢了。

“踏雪，以后辛苦你了。”陆北辰真诚地说。

“不敢不敢，这是小人的荣幸。”踏雪从宝音怀里拽过一包果脯，扔一颗到嘴里，“一想到以后就要过宝音这样的日子，可真高兴啊。”

宝音欢呼了一声，若不是手里抱着东西，恨不能振臂两下。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踏雪纳闷地问。

“以后这么多东西就不用我一个人拿了呀！”宝音一幅嫌弃他笨的表情，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居然还要问出来。

拿我当小厮？踏雪停下嘴里的咀嚼，紧了紧手里的刀。

“怎么就让你来了呢？”陆北辰突然问。

“抓阄，我点背。”心里不悦，踏雪就差咬着牙说了。

“意思是你不想跟着我，你们其实都不想跟着我是吧。”

“少爷误会了，我们四个是结义兄弟，情分非同一般，平时在外奔波，劳累危险都在所难免。但是跟着少爷就不一样了，肯定安稳轻松得多，所以我们都想把这么好机会让给兄弟，宁可自己受累，只能抓阄。”

“你们感情真好，你这样我就安心了。”

踏雪表面上一脸诚挚，心里却是无比忧心，一个二傻子似的小宝音，还有一个说什么都信的少爷，这也太好骗了吧，以后天天跟这二位在一起，他得装傻到啥程度？不敢想——

还有，看刚才少爷和林家二小姐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笑，这是有事啊。

自家少爷可没那种君子好逑的胆量，而且他不太会拒绝，说不准就是那二小姐主动的。少爷刚来杭州不久怎么就那么巧被富家小姐看上，而且还......勾搭上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

还有，林家二小姐知道自己父亲正被他们监视着吗？

此女子不容小觑啊。

踏雪忽然挺直了脊背，警觉地看向四周，公子让他做少爷的护卫，颇有深意啊，此番细想，的确容不得马虎。

林府后宅，莫思含正在房间里绣花，丫鬟阿因从外面捎回来一个荷包，说是浣洗房的张大娘给的。

思含示意阿因把荷包放到桌子上，并未着急打开。

“阿因，我们虽然住在林府，吃穿用度都仰仗林家，但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

“阿因知道，奴婢是小姐的奴婢。”阿因不知小姐忽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只得慌忙跪下了。

思含也未让她起身，“虽然姑妈待我极好，其他人也从未怠慢于我，但我到底是寄人篱下，须仰人鼻息，所以言行举止都得恪守分寸。”

“奴婢知道，小姐关心林夫人，精心为她煲汤熬粥裁制衣裳，每日请安从不懈怠，不像其他两位小姐——”

“大胆！”思含猛地一拍桌子，“主子们如何也是你能议论的？”

“奴婢知错了，小姐别生气。”阿因在地上磕头。

“还有，不要以你的小家子气来揣度我的想法，我侍奉姑妈是出于孝心，可不是讨好为了换取什么。”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奴婢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