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理由
次日清晨，天未亮透，温寂便梳好了妆，准备去练箭。
等走到司商帐前，正好见到少年立在毡帘外望着天，显得有些专注。
“在看什么？”温寂问道。
司商这才收回目光，“后日要下雪。”
“苍岚山冬日下雪是很平常的事。”
“不止山上。”
少年转头看她，“山下也会落雪。”
温寂眼底眸光闪了闪，问道，“还能看出什么？”
司商微微凝眉，“或许要再等两日。”
“好，”温寂点头，“有什么变化再告知我。”
“嗯。”
少年应声，目光又飘向渐亮的天际。
……
温寂去了昨日练箭的空地，足足练了三个时辰。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一身汗，她回了帐子沐浴更衣，用了些点心，便倚在榻上小憩了一会。
再醒来已是下午申时了。
想到明日要骑马，自己很久不骑了可能有些生疏，她唤了个侍卫带自己去个安全的林子转转。
……
林子四面都设了围栏，离营帐不远。两人策马行了一段，见着一条清浅小河，便下马让坐骑饮水。
侍卫体贴地将自己的马牵到了稍远的地方，留温寂独自站在河畔的石边。
四周的草木都已经枯黄了，河面上泛着凛冽的光。
这时，身后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喂！”
温寂回身，就见那青年站在几步远的地方。
慕辰昨日在围场寻到很晚，连熊的影子都没见着，更别说猎获了。倒是大将军又猎到一头黑熊，他这才想明白，那女人一定早就知道谁能猎到猛兽，她的目标从来就是大将军。
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温寂看着那青年怒气冲冲的模样，也没说话，等着他开口。
慕辰本想找她算账，可欺负女子实在是被人不耻，只能放点狠话，
“我告诉你，别妄想打大将军的主意，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将军！”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温寂不喜欢他的话，眼神便变得有些冷。
于是她轻声开口问他，“我配不上，那谁配的上呢？慕小将军吗？”
她一句话把慕辰雷的外焦里嫩，他上前一步，剑眉打结一样的皱起，一双星眸盯着她，骤然迸出点军营里历练出的气势来，
“你在胡说什么！少扯写有的没的，你配不上将军是事实，你也是一个姑娘家，要知道廉耻，别整日缠着将军。”
温寂心想，自己怎么就缠着郗崇了，喂片橘子还被他罚了。
于是她也上前了一步，两人的距离突然间就被拉得很近。
不过几寸的距离，近的慕辰感觉自己能嗅到面前女子身上淡淡的暖香，刹那间，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变得僵硬起来。
只听那女人嗓音柔柔的，如一片幼鸟的羽毛一般拂过他的下颌，
“不缠着大人，那我该缠着谁？”
“慕小将军吗？”
慕辰的脸顿时红了个透彻。
不能再近了。
太近的距离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下意识就伸手将面前的女子推了开去。
温寂被他推的一踉跄，脚在碎石上滑了半步。系在鬓边的面纱就掉了下来。
那面纱被寒风卷着，就那样悠悠的落在了身后的水面上。
水波轻漾，那抹白色很快便被冰冷的河水浸的湿透。
慕辰盯着温寂的脸，有些发怔。
他嗓子有些发干，“你…”
她也太年轻了…
慕辰听旁人描述，宁瑶姐又把她看成情敌，还以为她和宁瑶姐年纪相仿，可眼前这女子分明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
是很漂亮的样子，但和自己想象中的菟丝花又不太一样，即便凝着眉，也显得温温柔柔的。
从前每当休息的时候，军营里的年轻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也会说起心中理想的姑娘。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南方的贵女会是什么样子，所有的想象都带着一些朦胧的美化。
“定是要生得水灵，说话温声细语的。会吟诗作画，被家人困在深闺里，就盼着意中人带她出去看看。”
“别做梦了，这样的姑娘不都是会嫁给那些门当户对的公子吗？”
“她们又未必情愿，整日关在院里多闷啊，说不定反而就喜欢能带她们闯荡的少年将军！”
“那你上哪儿见的到这样养在院子里的姑娘？”
“梦里吧！”
“哈哈哈哈…”
……
而此刻，众人梦中那样的姑娘就站在慕辰面前。
而他刚才还欺负了她。
自己怎么会把她和大将军往那种龌蹉的方向想。
他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对…对不起。”
他慌忙的道歉，好似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温寂察觉他突然的羞涩，眼睛里突然就闪过一丝明显的脆弱来。
她侧过头，望向自己落入水中的面纱。
然后回眸嗔怒似的瞪了慕辰一眼，“我的面纱…你怎么能这样！”
说罢转身走向河边，提起裙摆便要踏上浅水处的石块。
“等等！”
慕辰急忙追了上去，“这么冷的天，你不要命了？”
她看上去一看就是娇贵着养大的人，脚沾了水生病了怎么办。
他拦住温寂，靴子踩进湿润的河岸，瞬间浸湿了一片。
“要你管。”
温寂站在原地，显得有些生气，可她即便生气也保持着仪态，让人厌恶不起来。
“我去捡行不行，你站着别动。”
慕辰伸出手边横在温寂面前，确保她不会动作之后转身便走进了河水里。
水面不过一尺来深，但毕竟是冬天，河面上甚至有些薄冰。靴子刚没入水中，刺骨的寒意便顺着皮革缝隙渗了进来。即使是每日都操练的健壮体魄，也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他俯身捞起那湿透的面纱，转身回到岸上，将滴着水的面纱递到温寂面前。
少女轻轻掀起眼帘，长睫下的眸子泛起了盈盈的水光。那张好看的面上此刻写满了委屈，教人看了心头发软。
“都脏成这样了，还让我怎么用？”
她声音里带着哽咽，“你走开！”
话音未落，她突然伸手用力推了慕辰一把，就像刚刚青年推她的那样。
慕辰却没料到她生气爆发起来，力气居然比想象中大很多，被她猝不及防的一推，他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向后仰去，扑通一声栽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刺骨的寒意如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