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初三的时间过的很快,冬雪散尽,地上便钻出连片新绿。
毕业季的紧张学业并未影响童之芙练琴的进度,她照例每周末去一次琴房,而承担接送她任务的保镖则是景逸。
前几天童之芙新买了条连衣裙,柔和的白色布料剪裁得体,整条裙摆无多余装饰,却恰能衬出少女的清新明亮。
款式简洁素雅,很合她的气质。
换衣时童之芙对镜多看了几眼,一不小心就误了约定时间。
客厅落地镜旁,墙壁上的挂钟时针转出明显度数的偏角,童之芙才如梦方醒。
手机上没接到任何催促消息,童之芙哒哒小步赶往阳台,慌张的视线往下一寻,才发现少年早已懒悠悠地在老位置等待。
崇华大院里挺立着一棵长势极好的香樟,正巧位于他们两栋楼中间的空地。
春夏之交的黄绿小花隐在茂密绿叶间,树叶将灼热暑气钉在外面,阳光无法渗透的阴翳为少年提供了一处用以遮蔽的清凉。
但就在童之芙垂眸往楼下瞧的瞬间,景逸懒散地站着,神色里没任何不耐烦,但闲着的手无意识地挠了下裸露在外的小臂。
坏了!
这个时节的楼下正是蚊子的作恶圣地。
火急火燎地背上琴包,还不忘记专门拿上驱蚊水,童之芙咚地碰上门,三步并两步着急就往楼下冲。
脚步声急急传来时,有人心有灵犀抬眸。
抄着兜的景逸在望见她的装束时眸色一动,又似在眨眼瞬息悄然藏匿眸中泛滥到险些难以抑制的惊艳。
目光从洁白无瑕的裙和曼妙身姿中移开,接琴的动作格外娴熟,景逸笑着觑童之芙一眼:“着什么急,跑这么快。”
童之芙把花露水塞给他,目光浅浅瞄一下:“你是不是被咬了。”
她催他:“快点喷一喷,我带这瓶是止痒的。”
不痛不痒的小感官问题,根本用不着特意喷花露水,过两分钟叮包自然会散,可她专门递上关心的意义当然不一样。
从善如流地接过蓝绿色的小瓶子,景逸还真拎起胳膊,有滋有味地找有包的位置喷了两下。
线条流畅的小臂一抬,童之芙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景逸手臂上的蚊子包虽谈不上密密麻麻,但也绝不止一处。
这事儿说到底怨她来迟,童之芙扁了扁嘴巴,小声说:“不好意思啊,是我下来晚了。”
童之芙正说,景逸的目光却敏锐地落于她手臂。
雪白如瓷的肌肤扑上一只不起眼的小黑点,伸张口器企图在童之芙身上留下同款痕迹。
他不方便直接上手触,因而只能在极为贴近的距离煽动微风。
动作近的像是要握她的手,却又堪堪悬停。
小黑影被惊动飞离。
“道什么歉”,景逸不自在地抿唇,摆出随意语气岔过小插曲,“想继续在这喂蚊子?”
于是两个人才开始动身行进。
拂面春风的温度渐高,如今天气多了几分转热的苗头。
街角新开了家冰淇淋店,正值开业酬宾活动期,在一条街区里人气旺的很明显。
不无向往打量的目光飞速收回,自然逃不过懂她的人的眼。
景逸微微转身,他噙着一点看穿她内心的笑:“在这等会?我去买个冰淇淋。”
一听这话,童之芙连忙扯他:“不用。”
她嘀咕的语气一听便假:“我也没有很想吃。”
紧接着,景逸低眸再度与她平视,唇角咧的弧度更深:“就不能是我想吃?”
愣了一愣,童之芙的脸颊浮起浅浅粉红。
说不清是窘迫还是害羞。
是的,他给自己买天经地义。
可到底是何种经年累月的错觉,令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景逸不会买给他自己,所有想要的都是为赠以她服务,甚至在她根本没张口的前提。
这一无形中的认知让童之芙有短短几秒近乎错愕的慌张。
“那你买你的好了”,童之芙很轻地答了声,在景逸转身的刹那又很快注意到挂在他背上体积庞大的琴包,于是再唤他,“景逸。”
景逸回头:“你也要一个?”
“不是”,她上前两步,指他宽阔的背脊,“我自己背吧。”
伸出的手被灵巧的闪身一避,一手落空,童之芙难免也有些尴尬地抬眼,她主动解释意图:“你背着这个去排队不方便。”
景逸眸中带笑:“有白给的现成劳动力干嘛不用?”
童之芙只得再向他解释:“那个琴有点沉的,我怕你拿着不方便。”
景逸被她逗乐了:“我一个大老爷们不方便,你一个小姑娘背着就方便了?”
如此大言不惭引得童之芙温声嘀咕:“怎么就大老爷们儿了。”
明明才十五岁,刚处于人生时光走完一轮偏多些的年纪,但是景逸身上总透着种少年老成的随性。
童之芙承认他各方面的见识和阅历都比自己强一点,不过自称大老爷们儿未免太过夸张。
正想着,景逸又挺散漫地一挑眉:“别老觉得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再说,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别再压不长个了。”
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后于女孩子长个子,加之景逸原本的身高基因就不错。
每当她长了一点,景逸却还是能压她一头,如今窜个子的势头比她猛的多,看他甚至需得抬头。
联想起之前某次景逸拿着她的琴研究了好长时间,再配上每次练琴时景逸来找她都听的无比耐心,童之芙试探着提出个猜想:“景逸。”
她问:“你是不是还蛮喜欢小提琴的?”
景逸抬眼:“你看我像是喜欢这玩意儿的?”
其实他看起来像是不喜欢的才正常,只是上次景逸去她家时偷偷研究小琥珀恰巧被她撞见,童之芙以为她之前判断错误,事实上景逸是喜欢的。
她没藏着掖着地点破:“那我上次好像看见你……偷偷摸了摸小琥珀。”
小琥珀是童之芙小提琴的名字,完全是跟着颜色取的。
“……”被戳穿的景逸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随即状态又立马调整回之前那种理直气壮的样子,“你不觉得,这琴跟我亲密接触一下——”
童之芙等了半晌,没见他继续,所以很给面子地接话:“怎么?”
“显得我整个人都高雅了么?”
童之芙:“……”
她对景逸看上去就不像有艺术细胞这件事确实无法反驳。
没再这么来来回回地谦让下去,景逸如风的身影负重汇入排队区,没几分钟再回来时手里却拿了两个冰淇淋球。
这家店经营的热销款式本为双球,他专门找店家要了两个脆皮筒用来盛了两个单球分装。
冰淇淋是不同的口味,比利时巧克力和抹茶巴旦木,景逸若无其事地问她:“买一送一,分担一个?”
浅咖色的那份不知怎么就晕晕乎乎地出现在童之芙手里,边走边吃了好久,直至童之芙就剩下空荡荡的脆皮筒,转头才发觉景逸的冰淇淋球还剩下大半个。
“……”
她怎么会忘了,景逸根本没多喜欢吃冰淇淋。
心中某个位置由此塌陷一块,她满腹心事埋头往前走,却忽视了周边的异常状况。
先拉住她的是景逸,少年手掌温热,触上她肌肤带着几分反常的强势力道。
抬眸的目光带着不解,但很快,她懂得了景逸力道的来源。
去路和来路同时被堵住,来人有三四个,目测比他们稍大些的年纪。
综合穿着打扮及素质来看,都不像是世俗定义中的好人。
直觉不会骗人,不论老师家长总说这世界视线不可及的角落有多乱,听来的经验从不会真正上心。
那是童之芙最早在实践中拥有对不安定因素的认知。
贪婪的眼,歪曲的笑,还有企图以多欺少恃强凌弱的无耻行径,一切都和她保护圈内的生活相隔十万八千里。
染着头发的男孩子们吹流氓哨,垂涎的目光是从下往上瞄的,语气也令人作呕:“小妹妹,给点零花钱花花?”
被景逸牢牢地护在身后,童之芙看不见景逸冷冷皱起的眉,只能听到他不咸不淡的语气:“零花钱我有啊。”
他扬起张红票子,对峙中有挥金如土的气质:“够吗?”
为首的男生身后背着条木棍,不经意地显露一角,他再看童之芙,“我问的是小妹妹。”
“啊,不过这条裙子看起来没口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