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初入琏二奶奶院

平儿领着苏璃，穿过几道月亮门，来到王熙凤正房后的一排厢房。

这里是院内大丫鬟和有些体面的婆子们居住的地方，虽仍是仆役住所，但比杂役院的大通铺不知强了多少倍。每间房住两到三人，窗明几净，甚至有简单的桌椅和妆奁。

平儿推开其中一扇门，里面陈设简单，却整洁温暖。靠窗一张炕，对面一张小榻，地上还放着两个箱笼。

“这间房原本住着秋纹和碧痕，前儿秋纹家里来人求了恩典，放出去配人了，正好空出一个铺位。你暂且住这里，和碧痕一起。”平儿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碧痕性子直爽，是个好相处的，你莫要担心。”

苏璃连忙道谢：“谢平儿姐姐安排。”

平儿笑了笑，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套半新的青缎子背心和一条藕荷色的裙子，递给苏璃：“这是秋纹留下的衣裳，浆洗得干净，你先换上。在奶奶院里当差，穿戴需得整齐些，不能像在杂役院时那般随意。回头我再让人给你量尺寸，做两身新的。”

苏璃接过衣裳，触手是细软光滑的缎子，与她之前粗糙的麻布衣截然不同。这不仅仅是衣服的更换，更是身份的象征。她再次道谢，心中对平儿的细致周到生出几分好感。

“你先换衣裳，收拾一下。我去回禀奶奶，再看看给你安排什么活计。”平儿说着，便转身出去了，体贴地替她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苏璃一人。她环顾这个小小的空间，心中百感交集。从潮湿阴冷的杂役院大通铺，到如今这间虽然简陋却属于个人的角落，她终于在这座深宅大院里，拥有了第一块立锥之地。

她迅速换上新衣，料子贴身舒适，尺寸也大致合适。她将换下的旧衣仔细叠好，这身衣服承载了她最初穿越而来的记忆，她打算留下。然后，她将炕上属于她的那块地方整理平整，动作麻利，一丝不苟。

刚收拾停当，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面容俏丽，眼神透着一股伶俐劲的丫头走了进来，想必就是碧痕了。

碧痕看到屋里多了个人，愣了一下，随即上下打量了苏璃几眼，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审视：“你就是平儿姐姐说的，新来的？叫柳絮？”

“是，碧痕姐姐好，以后还请姐姐多指点。”苏璃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姿态放得很低。

见她态度恭顺，碧痕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大喇喇地在炕沿坐下：“指点谈不上，这院里的规矩，你慢慢学就是了。听说……你算盘打得好，得了奶奶的青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打探。

苏璃心中明了，自己“空降”而来，又带着点“特殊技能”，难免引人注目和猜忌。她谦逊地答道：“不敢当奶奶青眼，只是侥幸会一点皮毛，

恰巧帮李嫂子算了点小账，蒙奶奶不弃，给个机会罢了。往后还要靠姐姐们多多提携。”

她将功劳推给“侥幸”和“恰巧”，强调自己是来“学习”的，姿态放得极低，有效消减了碧痕可能产生的敌意。

果然，碧痕见她如此上道，脸上露出了笑容，话也多了起来：“算账可是个精细活儿，你能得奶奶看重，那是你的造化。咱们院里，平儿姐姐是头一份的，最得奶奶信任，掌管着奶奶的私房和要紧账目。其次是丰儿姐姐，负责奶奶的衣裳首饰和屋里的大小摆设。再就是我们这些……”

碧痕快人快语，将院里的主要人物和分工大致介绍了一遍。苏璃认真听着，默默记下每个人的名字和职责，这些都是她未来需要小心应对的人际网络。

正说着，平儿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本账册。

“柳絮，奶奶吩咐了，你刚来，先不急着接触要紧的账本。这几本是往年一些不太重要的采买流水和库房旧档，你先拿去熟悉一下府里往来的项目和记账的格式规矩。”平儿将账册递给苏璃，又补充道，“平日里，你先跟着碧痕，学学屋里的规矩，看看如何伺候奶奶起居用饭、递茶送水。珠算的本事不能丢，但伺候人的本分更要紧，明白吗？”

“是，平儿姐姐，奴婢明白。”苏璃双手接过账册，心中清楚这是王熙凤的进一步考验和打磨。既要她用其才，又要磨其性，让她彻底融入丫鬟的身份，懂得尊卑规矩。

平儿点点头，又对碧痕说：“碧痕，柳絮新来，你多带带她。”

“放心吧，平儿姐姐。”碧痕爽快地应下。

平儿离开后，碧痕便带着苏璃出了房门，开始熟悉院内的环境。从正房、厢房、到茶房、小厨房，一一指给她看，并讲解每日的作息时间和各处的规矩。

“奶奶每日辰初（早上七点）起身，咱们得提前准备好洗漱的热水和衣裳……奶奶不喜熏香过浓，屋里的熏笼要把握分寸……奶奶用饭时，布菜要均匀，不能专拣一样……奶奶午歇时，屋里要有人值守，但不能有动静……”

碧痕讲得仔细，苏璃听得认真，不时提出一两个恰到好处的问题，显得虚心好学。她的适应能力和学习速度让碧痕有些惊讶，原本以为从杂役